“看。”那人伸手扬扬脸颊,又撸起袖管,给花不谢看他生满脓疮的手臂,“看见了没?给我治治。”
花不谢好像没听见一样,转头看着墙壁,一声不吭。
“你不治?”那人声音转戾。
“我为什么要治?”花不谢淡淡地道。
“神医花家,不是号称悬壶济世,无病不治的吗?”那人拖着手上的铁链,朝花不谢身边贴过来。
花不谢忽然觉得很好笑,他忍不住撑起脸,抬头对他笑:“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么说,你是不治了?”他叉着腿,半蹲在花不谢身边,投下的阴影恰好笼罩住花不谢的全身。
“我医术很差,会把你治死的。”花不谢把脸上的笑容扯得更大了些。
“这样啊……”他用手掌撑着头,歪着脑袋想了想,手上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那这样吧,听说你们家家传一本《医经》,里头写了很多治病救人,还有炼制灵丹妙药的办法,你把这个给我,我自个儿琢磨就是。”
花不谢收了笑:“什么一经二经,没听说过。”
那人吸溜一下鼻子,耸着下巴道:“你再想想。”
花不谢不耐道:“我说了我……”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因为那人出手如电,一只粗糙黝黑的巴掌瞬间扼住花不谢咽喉。
“我说了,让你再、想、想。”那人说一个字,就将手收紧一分,说到最后,花不谢的颈骨已然咯咯作响。他两只手徒劳地抠抓着那人的手掌,双腿也在极度的窒息下踢动起来,却没能让他的手放松半分。
“你干什么!放开他!”对面的牢房里,目睹一切的花满天扒住牢门上的铁栏杆,忍不住急呼出声。
那人转过头,看了花满天一眼,再低头看向身体已经开始抽搐的花不谢,嗤笑一声,微微放松了些力道。“儿子不肯说,老子说也行。”他朝花满天努努嘴,“说吧,东西在哪儿?”
花满天沉下脸,道:“你身在牢狱,要医书有什么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眼看着花不谢脸色变紫,他松开他的咽喉,任由他摔倒在地,指甲抠地,艰难地呼吸,“老子蹲到头了,十天后就能走了,唉,不过你们就不一样了,是吧?十天之后,你俩还活着不?我说呀,人都要死了,守着几本破书有什么用?不如给了我,将来,我替你们悬壶济世呀?”
花不谢勉力把身体从地上撑起来,半倚在墙边,也不去理会被掐得高高肿起的脖子,冷笑道:“你是要悬壶济世,还是想要书里毒药解药的制法?”
那人嘻嘻一笑,道:“多学点,总不是坏事嘛!”说完,他躬身捏起花不谢的下巴,眯起眼道:“你别说,长得还挺水灵!老子在这儿,十年没吃过像样的货了,你说你长成这样,就这么死了,也挺可惜的不是?不如让我享用享用再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揪住花不谢的后颈,想要将他掀翻在地。花不谢反手拍出一掌,打在他肩头,他倒吸一口冷气:“哟,兔子还会咬人。”虽然这么说着,手上的劲却没松,反而加了一只手摁住花不谢的背,把他面朝下死死地压在地上。
花不谢反手一个肘锤,击向他胸口,他轻巧让过,抓住花不谢的肩,一扯一送,“嘎啦”一声,卸脱了花不谢的手臂。他形貌虽然猥琐,然而手上动作却又准又狠,眨眼之间,又把花不谢另一只手臂也扯脱了。
剧痛之下,花不谢脊背弓起,嘴里咬住地上的稻草才没让惨叫溢出咽喉。然而两只手臂都脱了臼,他再也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任由那人长腿一迈,跨坐到他身上。
花满天眼睁睁看着儿子受辱,却无法援手,心急如焚,朝牢外放声大喊:“来人呐,来人呐,杀人了!救命啊——”
喊到喉咙劈了,铁门嘎吱一声,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他右脸上有一条很长的疤,从眉毛一直划到嘴角,伤口很新,皮肉仍然朝外翻着。
这道伤,正是前几日在围堵林炎和归允真时,被林炎的剑所伤,只不过林炎不想多造杀孽,出手一直捏着分寸,因此只是损伤了他面容,却没要他性命。饶是如此,他却对林归二人,外加花家一家都恨之入骨,此刻听到花满天叫喊,也只是抱着手臂懒懒地道:“叫什么?”
花满天道:“他……他这样……你们,你们都不管吗?”
来人低头扫视一下正骑在花不谢腰上的人,勾勾嘴角,偏头道:“他怎样?这不也没死人吗?大呼小叫的干什么?”说完,掉转方向,径直走了。
审判堂的人走后,疮脸男大笑两声,低头在花不谢耳根来回舔,狞笑道:“你瞧,压根没人管你,还是乖乖的让老子吃个饱吧!”说完,伸手就去扯花不谢的裤子。
花不谢闭起眼睛,默默将牙齿抵在舌根上,只待发力往下一咬,就此一了百了。
正当他狠心用力时,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耳边的淫笑也消失了,整个牢房在顷刻之间诡异地安静下来。
花不谢手臂用不上力,只能用头抵地,再屈起膝盖将身体撑起来。当他好不容易跪在地上直起身,抬头看时,片刻前还叫嚷着要折磨他的男人已经歪倒在地上,咽喉处一道横贯整个脖子的血口,几乎将他的脖颈切成两半,血柱像喷泉一样,在狭窄的牢房里飞溅着,空气里散满了朦胧的血雾。
而在一片触目惊心的赤红中,有一只翩然的蝶,迎风直上,黑色的翅膀洒出殷红的血滴,最后悠然落在一个白衣人的指尖。
花不谢终于从地上站起身了,拖着两条没用的手臂,他往前一步,隔着铁栏站在白衣人身前。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花不谢叹了口气。
“看惯了你窝囊的样子,没想到真动起手来,还挺帅。”
归允真两指夹着玄蝶,从上往下轻轻一划,划开门锁。他一手推门,扬起眉毛:“什么?我以为我一直很帅。”
第114章 你叫什么名字?
归允真为花不谢接上脱臼的关节,又把花满天的牢门割开。花不谢注意到,明明干的是深夜劫狱的事,归允真却依然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白衣,在夜色中分外惹眼。
周围几间牢房里的人纷纷恳求归允真也放他们出来,见归允真毫不理睬,就一个个叫唤起来:“来人啊,有人要跑,他们跑了!来人啊——”
听到叫声,首先跑进来的还是刚才那个被林炎一剑毁了容貌的年轻人,他看到归允真,脸色登时变了,唰的一声拔剑出鞘,大吼一声:“魔头,拿命来!”
归允真侧身避过对方凌厉的长剑,没有急着还手,而是淡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年纪虽轻,毕竟是审判堂的弟子,剑术经过萧月点拨,此刻激愤之中舞起来,威力不小。他手上加速,冷哼一声,道:“你想使什么妖法?”
归允真莞尔一笑,偏头让过迎面而来的剑锋。他的每一次闪躲,削金断玉的剑刃离他肌肤都只差毫厘,看起来险到了极处,好像对面只要再用力一点点,就能将他开膛破肚了。只不过,转瞬之间,对面连刺十几剑,每一剑都是这样贴身擦过,而归允真的语声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急躁,依然平静无波:“不是妖法,我只是想记住我杀的人都是谁,叫什么名字。”
破相的年轻人愣了片刻,才在暴怒中长笑起来。他将全身劲力运在手臂,每一剑刺出时都嗤嗤有声,厉声道:“也好教你知道今天死在何人剑下,老子审判堂周立心,立刻的立,取你心肝的心!”
“哦,‘为天地立心’,”归允真缓慢地咀嚼着这个崭新的名字,点头道,“是个很好的名字。为你取名的人,一定在你身上寄托了很多期望吧?”
周立心道:“少废话,今日你插翅难……”
他说得又急又快,然而最后一个字并没有落地,它被一只扑闪而过的蝶、一道黑色的流星、一枚破开夜幕的锋刃打断,一切都太快,也太安静,冷铁划过咽喉,轻柔得好像一个吻。
周立心倒下了,归允真不再看他一眼,他牵着花不谢的手,大步走向牢门之外。
门外灯火通明,无数火把聚在一起,几乎点燃了夜空。萧济一身劲装,长剑出鞘,站在中间,身边是一个比当时围堵林炎和归允真两人时更大的包围圈,将归允真和花家两人的所有退路都完全堵死。归允真由左至右,粗粗扫了一眼,有一些新面孔,却也有不少是上一次就见过的,像周立心一样,身上挂彩,但行止如常。归允真摇摇头,叹口气:“我的炎哥呀,就是心肠太软,不舍得杀人,竟然让你们一个个活到如今。”
归允真此话虽然是自言自语,并没有加大音量,但也没有刻意收声,此时将大牢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又都是武林高手,一个个耳目灵敏,哪有听不见的?闻言后一个个都沉下了脸。
夜行而穿白衣的归允真,像看不见偌大的包围圈一般,拉着花不谢泰然自若地往前走。花不谢没有去看严密的包围圈,没有看那些闪闪发光的利刃,没有忧虑这个专门为归允真设下的陷阱,他只是沉默地跟在归允真后面,看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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