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林春兰说,昨日村里有人找赵屠户来杀猪,留了半扇猪肉自家吃,又在村里卖掉了半扇。
林春兰去看杀猪时,顺道买了两塊板油,早上沈应去的时候,也给了他一块,让他拿回来熬猪油。
沈应去完江家,还去找了趟村里的扎纸匠,另买了些香燭纸錢,前日他说好了,要带陆芦去看看他阿娘。
待陆芦吃好蛋羹,沈应让他躺床上继续歇着,将碗拿进灶屋,提着篮子里林春兰送的板油去熬猪油。
午后又下起了小雨,两人都待在家里,沈应在陶罐里放了几粒花椒,把熬好的猪油舀进去,放在一边由它慢慢凝固。
熬完的猪油渣焦香酥脆,沈应盛了小碗,撒了点细盐拌匀,给堂屋门口的陆芦端过去。
陆芦闲不住,早在沈熬猪油时,便从床上起来了,正坐在屋檐下给做好的鞋子收着边。
见他手上没空,沈应拿了块猪油渣送到他嘴边,陆芦偏过头,就着他的手吃进嘴里。
沈应一边喂他一边吃,两人不一会儿便分着吃完了小碗猪油渣。
等到次日天放晴了,沈应才带着陆芦一起去给他的阿娘祭扫。
他阿娘就埋在屋后的山上,和草屋离得虽然不遠,但也要走上一段曲折小路。
上山的途中,沈应也跟陆芦讲了一些过去的事。
他阿娘本是青湾村的,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后来他的外祖父相中了念过书的沈文禄,他阿娘便和林春兰一起嫁来了水塘村。
他阿娘嫁到了沈家,林春兰嫁到了江家,两家本就离得近,因着她们的关系更是常有来往。
他剛出生不久,他的外祖父便因病离世了,第二年,他的外祖母也紧随其后而去。
双親接连病逝,许是深受打击,加之伤心过度,没过两年他的阿娘也病倒了。
那时他才四岁,剛到记事的年纪,起初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但他阿娘舍不得抓药吃,总想着捱过去,把錢留着给他爹沈文禄考秀才,之后便病得越来越重。
刚开始还能在院子里走动,到后面根本下不了床,等到林春兰送她去找城里的大夫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亲眼看着他的阿娘躺在床上吐血而亡。
而在他阿娘病逝后没多久,还不到一年,他爹沈文禄便很快娶了个续弦,也便是他现在的后娘冯香莲。
也正因如此,林春兰觉得沈文禄是个薄情寡义之人,自那以后,江家便和沈家没了来往,唯独对沈应颇为照顾。
下过雨的路面仍是湿漉漉的,山林里的空气却是十分清新。
水珠沿着叶片的茎脉自叶尖滴下来,砸在林中的落叶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陆芦跟着沈应来到他阿娘的墳前,和他阿爹的墳茔一样,眼前只有一抔低矮的黄土,四周长着茂盛的野草和高大的树木。
从他们所站的位置遠远眺去,还能看见他们在山脚下的草屋。
沈应蹲下身,从篮子里拿出香燭纸錢,陆芦和他一起烧着纸钱,将点燃的香烛插在墳头。
坟前有纸钱烧过的痕迹,想来是林春兰已经来过了,每年清明,林春兰都会来给他阿娘祭扫,她常说,若是有来世,她一定要和他阿娘做一对亲姐妹。
祭扫完,两人站在坟前,看着纸钱慢慢烧为灰烬。
沈应对着坟茔缓缓道:“阿娘,我已经成亲了,娶了一个夫郎,他叫陆芦,是我喜歡的人,你若是还在,一定也会很喜歡他。”
陆芦扭头看了眼沈应,轻轻碰了下他的手,沈应知道他是在安抚自己,反过去牵住他,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从今以后,他们便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从坟前离开后,沈应又带着陆芦去看了乌豆,乌豆埋在另一處,只有很小的一抔土,四周垒着石头,是沈应亲手垒的。
他们也给乌豆烧了纸钱,另外在林子里摘了些野花放在石头上。
摘野花时,陆芦无意中看见长在鬆枝上的鬆花,眼睛頓时一亮,“这里竟然有鬆花。”
在他的面前,是一棵又高又大的鬆树,地上落着被风刮下的松针,淡黄色的松花一簇簇长在枝头,等到秋天的时候,树上还会结出松果。
沈应走过去道:“怎么了?”
陆芦回头道:“我那日和槐哥儿想着做松花粉馅儿的青团,可在前山寻遍了也没瞧见松花。”
没想到乌豆的坟旁便有一棵松树,树上的松花还长得这般好,就好似乌豆送给他们的赠礼一样。
前几日陆芦跟榆哥儿说好了,等沈应做工完,他们便一起去他阿爹家里捉只小狗崽。
乡下人去捉猫崽狗崽都是要送东西的,有的送糖,有的送盐,还有的送一包自家做的糕饼。
那日江槐送来的糯米粉还余下半袋,正好可以摘了松花做松花金团,等明个儿捉小狗崽的时候送去。
于是,两人开始摘树上的松花。
沈应个子高,站在前面,伸手拉下松枝摘着松花,陆芦提着竹篮在他身后,将他摘下来的松花小心翼翼放进篮子里。
这两日才下过雨,花粉被雨水冲散了些,松花不如前几日开得好,但用来做松花金团已然足够了。
摘完松花,他们又去摘了些艾草。
松花金团和青团一样,都是用艾草和糯米粉做的,不同的是,松花金团的表皮也要裹上一层松花粉。
两人摘完下山,陆芦先去找了个竹筛子和木盆,把竹筛子放在木盆上,接着将篮子里的松花倒在上面晾晒,晒干的松花更好收取花粉。
若是有红豆,还能做松花糕,一层松花粉,一层红豆沙,再加上一层糯米粉,听说吃起来味道也很是不错。
趁着晾晒松花这会儿,陆芦进了灶屋,去做松花金团的表皮,和青团一样,需要先把艾草熬煮后捣成糊,和糯米粉一块儿揉成青绿色的面团。
而沈应则是扛着锄头去挖土墙,土墙已经塌了一处,索性直接全部推掉,等去山上找了石头,再和着泥巴砌成新的院墙。
待松花差不多晒干,陆芦也揉好了面团,接下来是做松花金团最重要的松花粉,要把花粉全筛下来,只收取松花上淡黄的粉末。
沈应挖了一半土墙,洗了个手也来帮忙。
陆芦不停抖动着竹筛子,筛掉多余的杂质,将花粉过滤到木盆里,沈应在旁边挑着掉在花粉里的松花鳞片。
陆芦边筛着花粉边道:“我方才看见山上的槐花开了,等下回上山的时候,我去摘些回来做槐花麦饭。”
“做槐花粉也不错,不过还得等上一段时间,要等长出了槐米才能做。”
“对了,等砌好了墙,我们还可以在墙上种些花,我上回和槐哥儿摘野菜,在山上看见了一大丛开着花的金樱子。”
沈应只是默默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打断,他喜欢听陆芦说着自己的打算。
陆芦说完,发现他没吭声,默了下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沈应看着他微勾了下唇:“我听你说,还有呢?有没有想好种什么花?想种金樱子?”
听他这么问,陆芦认真思索起来:“唔,还没想好,等去山上找石头的时候,我们再一起看看。”
沈应笑着应了个好。
他挑着松花的花杆和鳞片,指尖不可避免沾上花粉,见陆芦正出神想着,在他脸上轻轻戳了一下。
陆芦先是一頓,回过神后,也用沾着花粉的手指戳了下他。
两人玩闹起来,互相在对方脸上戳着,这时,沈应趁着陆芦没注意飞快地亲了下他眉心的孕痣。
陆芦顿时愣住,反应过来后脸色蓦地一红,小声说了句:“还在外面呢。”
第33章
这日, 榆哥儿正好得闲,陸芦叫上他,提着做好的松花金团, 和沈應一起去青湾村捉狗崽。
至于江槐, 他回去问了林春兰,林春兰说家里已经有黄豆黑豆了,等过几年再挑一只, 暂时便不养狗崽了。
沈應阿娘的娘家便是青湾村的, 沈應又常去老郎中那儿买草藥, 因此对青湾村十分熟悉,不用榆哥儿在前头引道也认得路。
榆哥儿本姓桑,家住在青湾村的东面,他们还走在田埂上,便能看见不远处几间稻草盖的草屋。
草屋前有个院子,院子四周是一圈黄泥夯的矮墙,门口正对着大片碧绿的稻畦,稻子已经抽了穗, 微风拂过,绿浪翻滾。
因为提早和家里说了这事,桑家阿爹今日没有下地, 而是在家里等着他们。
榆哥儿一家四口人, 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个弟弟,也是个哥儿, 瞧着才十二三岁, 看见回来的榆哥儿, 远远便在门口喊着哥哥。
待他们迈进院子, 桑家阿爹随即吩咐他:“梓哥儿,去屋里拿几条凳子来。”
梓哥儿接过榆哥儿帶来的豆腐,听见阿爹吩咐連忙轉身进了屋。
桑家院子西边是间柴房,东边有棵榆钱树,地上却不见一片落叶,打扫十分干净,一看便是手脚勤快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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