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柏腕间的灵力瞬间烟消云散,连头顶的乌云似乎都散去不少。
崔柏还想再争取一下,就见站在乌令禅身后的尘赦轻轻将手按在君上单薄的肩上,语调冷淡。
“困困大病初愈,不宜久站,崔少主不先迎君上进去坐下吗?”
崔柏后知后觉:“请请请。”
尘赦也没将手放下,宽袖垂曳将乌令禅整个后背罩住,就这样保持着把人半抱怀中的动作,一起迈入内院。
崔柏疑惑地看了一眼尘赦放在乌令禅肩头的手,但也没多想,快步跟上前。
池敷寒还在说:“他这幅样子,怎么可能轻易死心?”
温眷之:“……”
有无可能,问题出在,君上身上?
乌困困和尘赦一同前来幸樽关,给其他人都震傻了,幸樽关崔家主匆匆前来招待,更有不少世家听闻消息都借着恭贺崔柏生辰前来围观,想探查尘赦的立场。
只是到了后,瞥一眼便知晓。
不必问了。
乌困困虽说大病初愈,但好歹是化神境,早就能上蹿下跳,尘赦却将人当成个碰都碰不得的脆弱瓷器,连走路都得揽着护着。
崔家主匆匆赶来,直奔着尘赦恭敬行礼:“尘君。”
尘赦不假辞色,冷淡瞥他。
崔家主一愣,不知发现什么,朝着乌令禅问候:“见过君上,听闻您前段时日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乌令禅乖乖地喝茶:“好多了。”
尘赦一改刚才的死样子,彬彬有礼,装的特别像个人,甚至会道谢了:“听闻幸樽关这些年帮助君上良多,我在此就先谢过了。”
崔家主:“?”
你谢什么?
所有窥着此处的人面面相觑,逐渐琢磨出来。
就算尘君修为已大乘境,却也不会为了君位同乌困困反目成仇。
聪明人一合计,赶忙都上来恭维乌令禅。
乌令禅懒得和他们寒暄,仰头对尘赦道:“我出去玩了。”
尘赦摸摸他的头:“嗯,去吧。”
乌令禅连句漂亮话都不说,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却半个字不敢多说。
乌令禅来过幸樽关几次,很喜欢吃这儿的点心,崔柏知晓,特意为他单独摆了一桌,琳琅满目。
池敷寒和温眷之本来陪君上闲侃聊天,崔柏忙完匆匆而来,使了个眼色,两人不约而同“哦”了声,起身告辞。
……实则是在旁边支着耳朵看好戏。
乌令禅见崔柏欲言又止,率先开口:“我起先是想一个人来的,没想到尘……我阿兄会跟来,没搅了你的生辰宴吧。”
崔柏笑了:“尘君前来,幸樽关蓬荜生辉,我父亲巴不得呢,怎会叫搅?”
“那你呢?”乌令禅认真地看他,“你高兴吗?”
崔柏愣了愣,随后有些失笑。
乌困困就是这样,随口说出一句话却能撩动别人的心弦,偏偏他自己一无所知。
崔柏道:“你能来,我很高兴。”
乌令禅得意地道:“那是自然,送你的厚礼我选了好久呢,特别适合你,免礼谢恩吧。”
崔柏注视着乌令禅脚几乎翘到桌子上的架势,如此放松,如此自然。
这是六年来他从未见过的。
崔柏回想起尘赦那戴着半截黑色手套的手,没来由地问:“困困和君上的关系,似乎比之前还要亲密。”
乌令禅根本没把这话往其他方面想,狐疑看他:“你这是说得哪门子的猪话?我和阿兄从小相依为命,自然亲近。”
崔柏:“……”
崔柏无可奈何,拿着酒壶为他斟了一杯清酒。
乌令禅这些年早已学会了喝酒,拿起来和他一碰杯,喜滋滋地喝了半盏。
许是酒意上头,崔柏垂着眼注视乌令禅半晌,忽然说:“我本打算好了。”
乌令禅:“嗯?什么呀?”
“若今日生辰你送了我丹枫枝……”崔柏说着,苦笑了声,“那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弃,哪怕孤独终老。”
乌令禅手一抖,酒直接洒了衣襟上。
轰隆隆。
天幕有惊雷劈下,夏日的第一场雨滂沱而下。
乌令禅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准备好好和他说一说。
崔柏道:“我已想通了,日后不会再纠缠君上。”
乌令禅所有的话全都被憋了回去,只好干巴巴地道:“啊……好,好的。”
崔柏:“……”
乌困困年幼时遭逢大变却能在仙盟混得风生水起;哪怕金丹破碎仍有勇气和毅力从头来过;又在少年时骤然接过昆拂墟重担,强撑至今。
这样的人,不会因为一个人持之以恒的纠缠就会甘愿将就。
爱就是爱,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崔柏叹了口气,想通后再回头看自己,只觉得就像是个不顾旁人意愿的孩子,没忍住又笑了声。
不过这次却是释怀的。
崔柏起身:“我先去招待其他人。”
乌令禅没忍住起身:“崔、崔子贞……”
崔柏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乌令禅干巴巴地说:“你、你真的想通了吗?”
崔柏:“……呜。”
乌令禅:“?”
崔柏抬手蹭了下脸,语调一如既往:“嗯,君上不必担忧。”
乌令禅松了口气。
都这么大的人,总不至于像孩子一样呜呜哭。
崔柏很豁达,又抬爪子蹭了下右脸,镇定地道:“君上之前说生辰过后要找炉鼎采补,等改日我挑几个好的送去丹咎宫。”
乌令禅:“哦!”
都这样大度送他炉鼎,肯定想通了!
崔柏呜呜着走了。
乌令禅彻底放松下来,感觉此番前来幸樽关收获颇丰啊,起码崔柏不会再痴恋于他了。
妙哉妙哉。
乌令禅正喵着,余光一瞥就见凉亭旁边的一条悠长小道站着个高大的人影。
天已黑了,灯盏幽暗并未照亮拐角小道,只能瞧见男人半个身子隐在一棵竹后,身形如同苍翠青竹,气势却像薄薄地面之下那狂掠霸道的竹根,冷意蔓延至各地。
离远瞧,还当是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乌令禅眨了眨眼:“阿兄?”
尘赦缓步从小道走出,肩膀蹭过竹叶,将成片的竹林晃得不约而同发出沙沙的竹叶摩挲声。
轰隆。
大雨倾盆,竹影摇曳落在青墙上,如一只只鬼影。
乌令禅解决完一件大事,心情正好,喜滋滋地捏着一个酥皮桂花卷吃:“你忙完了嘛?那些人好烦的,你竟在那待足了半个时辰,敬佩你……唔。”
尘赦走至他跟前,居高临下望着他。
乌令禅仰头一看,微微愣住。
尘赦俊美的五官泛着些似笑非笑的冷意,墨痕似乎被他身上强悍的灵力震碎了,松散着垂在肩上,露出一双酝酿着惊涛骇浪的深紫兽瞳。
乌令禅也不畏惧他,更不觉得那兽瞳中的凶戾是冲着自己的,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你怎么啦?谁给你气受了吗?”
尘赦笑了声,缓缓俯下身,伸手用拇指在他唇上轻轻一蹭,带着薄茧的指腹微微用力,直接将中间那点唇珠蹭出一抹暧昧的红润。
像是被人含着一点点磨出来的。
乌令禅:“唔?”
尘赦语调淡淡,轰隆一声惊雷劈下,将他刀刻斧凿般的容貌映衬得莫名阴冷暴戾,宛如一只真正的野兽。
“困困,想要炉鼎采补该让阿兄为你寻才对,怎么好麻烦旁人?”
第74章 为何找炉鼎
“等等!”
池敷寒跑得都要吐了,才终于追上闷头往前冲的崔柏。
温眷之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
崔柏已缓下那股情绪,回头看他,眸瞳像是被雨冲刷过,带着未消的泪意,情绪勉强稳定,道:“怎么了?”
池敷寒急赤白脸地上前:“你、你就这么……”
放弃啦?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崔柏脸上未干的泪痕,后面那些丧良心的话也不好再说出口了。
池敷寒硬生生将话憋了回去,一言难尽地拍了拍崔柏的肩膀:“你早该这样的,他那没开窍的榆木脑袋,一辈子孤独终老我都觉得不出奇。”
崔柏:“……呜。”
温眷之扫了两人一眼,好心提醒了一句:“放下就好,但是最好、别送炉鼎、去丹咎宫。”
崔柏抬头看他:“为什么?我已经想通了。”
温眷之心想你想通了,也别找死。
他意有所指地道:“你听我的。”
崔柏不明所以,脑海中又没来由地冒出来尘赦那只手。
寻常兄弟……会这般亲密吗?
还没等崔柏细想,远处有人唤他。
幸樽关不少人都是来贺崔柏生辰,他没太多时间伤春悲秋,哭了一会就被父亲叫走,勉强露出笑去应付长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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