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才刚躺下,乌令禅忽然腾地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四周,迷迷瞪瞪地赤脚蹦下去,开始往外走。
玄香一愣:“令禅?”
乌令禅没理他。
他意识并未清醒,行动全凭本能。
玄香不敢强行唤醒他,只能四散成几条墨痕护在他身侧,省得他跌撞。
从小到大,乌令禅从未有过梦游行的毛病,怎么回来昆拂倒是犯了?
乌令禅在昆拂只熟悉丹咎宫和辟寒台,出了门熟练地往辟寒台去,一边走一边还在无意识催动灵力。
……似乎在感知什么。
玄香眼皮一跳,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金丹和魔躯相护排斥,被洞虚境灵力强行镇压住,至少需要两个月才能彻底融合。
可如今的和谐,终归是外物强制震慑。
若那股威压离得远,恐怕又会恢复相斥的状态。
乌令禅一入定,金丹开始运转,身躯怕被诛杀,开始本能寻找最强大的力量来自保。
最强大的……
玄香抬头一望。
辟寒台大殿,近在咫尺。
玄香:“…………”
入夜。
尘赦盘膝坐在玉台上入定修行,洞虚境庞大的神识却下意识外放至辟寒台,准确地感知到有人接近。
乌令禅在辟寒台如入无人之境,结界完全不妨他,很快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脚步轻缓,时不时踉跄两下。
尘赦一怔。
……没有熟悉的“阿兄阿兄阿兄!”,今日倒是异常安静。
闯什么祸了吗?
乌令禅一个人叽叽喳喳就能让方圆百里都热闹起来,尘赦知晓等会又要闹腾,只好缓缓从入定中醒来。
可意识才刚回笼,便感觉一朵松软的云轻柔挨了过来。
尘赦一顿。
乌令禅衣衫单薄,赤着脚一路从丹咎宫走来,有墨痕垫着,脚底没沾染半分尘埃和寒冷。
终于寻到那股令金丹安分的气息,乌令禅终于舒展眉眼往尘赦身边一躺,脑袋枕在尘赦大腿上,抱着他的腰身沉沉睡去。
尘赦:“…………”
作者有话说:
阿兄发帖求助:正在工作时猫突然跳到我腿上开始睡觉,该不该把他赶下去?急。
第28章 要最结实的
尘赦沉默注视着膝上的乌令禅。
……同他全然不同的人。
辟寒台外风雪已停,漫天星辰。
自从有记忆起,尘赦从未体会过这样的宁静。
乌令禅纤细的小腿抵在冰凉玉台上,明明如此别扭的动作他仍然睡得沉,脑袋在尘赦腰间轻轻蹭了蹭,含糊说了句仙盟话。
似乎在让人受死。
乌令禅沉浸美梦中,嘿嘿,桀桀,哈哈哈。
尘赦不知他在梦什么,可松心契的灵力却如同潺潺泉水,裹挟着清澈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愉悦欢喜,欢快地朝他奔腾而来。
——那是独属于乌令禅的情绪。
自从半月前尘赦强行催动松心契为他压制金丹,便可隐约感知到乌令禅的情绪心潮。
如今离得近,更能细致地感觉那股如同朝阳照耀周身的宁静喜悦。
尘赦并不喜欢这种失控感。
他如同在风雪中奔波行走百年,乍一见朝阳温暖,却并不欢喜。
阳光融不化他,只能灼烤他不能见光的神魂;暖风徐徐,更无法让腐朽无心的枯木逢春。
尘赦面无表情,厌恶那股不讲理的、却又挥之不去的甜蜜祥和,抬手将乌令禅从膝上拂了下去。
乌令禅毫无防备,整个人掉下去,骨碌碌在玉台上滚了两圈,乌发凌乱铺了满地。
他嘴里嘟囔了几句仙盟话,又嗅着气息迷迷瞪瞪地爬上来。
尘赦:“……”
尘赦:“荀谒。”
荀谒在外面装死,听到这话面有菜色地进入内殿:“尘君有何吩咐?”
尘赦将再次趴他腿上的乌令禅拂下去:“把他送回丹咎宫。”
往常每次尘君深夜吩咐,荀谒应召而来,不是要去杀哪个德高望重的长老、就是去办十万火急之事,威风凛凛,危险十足。
现在可好,改带孩子了。
荀谒认命了,应了声“是”,走到玉台边想将睡得七荤八素的乌令禅扶起来。
可还未靠近,乌令禅敏锐察觉陌生的气息朝他靠近,拽着尘赦曳地的裾摆,语调委屈地梦呓了声。
“阿兄。”
尘赦五官好似凝固,没有半分动摇。
荀谒心想叫阿兄都不管用了,看来尘君的确不悦修行时被少君搅扰。
乌令禅被来回折腾,已迷迷瞪瞪睁开眼。
他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阿兄,歪歪脑袋,还没开口,有人轻手轻脚地想将自己带走。
乌令禅下意识伸手去拽住尘赦的手。
记忆深处的声音好似顺着一股风呼啸着刮来。
“……带他离开……”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回来……”
混乱颠倒的视线中,只能瞧见自己满是鲜血的手遥遥朝着远方一片漆黑伸去,随后被人带着越走越远。
乌令禅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只觉得一股没来由的悲伤弥漫心尖。
……你不要我了吗?
辟寒台的风雪停滞,却罕见下起细细密密的潮湿小雨。
尘赦忽地伸手。
荀谒已将困得醒不过来的乌令禅揽在臂弯,正要起身将人送回去时,忽地感觉手臂一空。
乌令禅单薄白袍翻飞,好似从半空飘落的一片雪,再次落回尘赦怀中。
荀谒:“尘君……”
短短刹那,尘君不知为何改了主意,随意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荀谒不用带孩子,立刻颔首往外退,只是在转身关殿门的刹那,神使鬼差抬头看了一眼。
墨字雪纱无风而动,隐约可见乌令禅睡得不安稳,哼哼唧唧地爬去尘君怀中。
这次,尘赦没再拂开他,反而抬袖轻轻一拢。
两人身形相差极大,乌令禅身形单薄,整个人横坐尘赦腿上,上半身依靠臂弯,被宽袖一罩只能瞧见肌理分明的小腿。
离得太远,只听到乌令禅模糊的梦呓,似乎在用脑袋蹭人。
“阿兄……”
尘赦明知晓他在睡梦中听不见,却还是垂着头低声应他:“嗯,睡吧。”
荀谒:“……”
看来叫“阿兄”这招百试百灵。
乌令禅这一觉睡得极其漫长。
睡梦中,他一会在赤手空拳暴打孟凭,一会美滋滋地在蓬莱接受众位天骄崇敬,正高兴着,又忽地开始在风雪交加的荒原深一脚浅一脚走着。
四下无人,只有呼啸的寒风和漫天鹅毛大雪。
寻常人对陌生之地会本能心生警惕,下意识觉得诡异之地的黑暗中会有无法预测的危险。
乌令禅从不畏惧那些未知的东西,相反他每回去陌生的险地,相比较担忧,更多的是兴奋期待。
他喜欢一切有挑战性的东西。
唯独这次不同。
乌令禅面对着漫漫无边的荒原,忽然觉得难过和畏惧。
浑浑噩噩间,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将他拥在怀中,指腹蹭过面颊上的泪,温声哄着他。
乌令禅呆呆望着梦中的黑暗,不知怎么突地就不怕了。
心绪安宁下来,乌令禅眯起眼睛,下意识往那温热的掌心贴去。
唔。
似乎碰到了冰块。
乌令禅惺忪地睁开眼。
天已亮了。
乌令禅睡得浑身酸软,在冰凉的玉台上翻了个身。
四周雪纱垂曳,丹咎宫好似一夜间入了冬,窗外寒风呼啸,大雪……嗯?
铮。
有人在抚琴,琴音随着风声飘了过来。
乌令禅忽地清醒了。
熟悉的魔音贯耳,此处竟是辟寒台。
乌令禅起身,有东西从肩头滑落,低头一瞧是尘赦昨日穿的滚毛边的大氅,大得好似张被子,独属于阿兄的气息笼罩周身。
“阿兄?”
琴音一停,尘赦道:“醒了?”
乌令禅只穿着内衫,抱着大氅往肩上一披,衣摆拖到地面,赤脚走下玉台。
内殿靠窗的桌案边,尘赦端坐在那垂眸抚琴。
铮铮铮,听得人想死。
乌令禅不懂琴音,赤着脚嗒嗒跑过去,迷迷瞪瞪道:“阿兄,我怎么在你这里呀?”
尘赦气度温润而泽,继续弹那呕哑嘲哳的琴音,淡淡笑着道:“困困,你是觉得阿兄无所不能吗,什么都知道。”
乌令禅趴在他对面的桌案上,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了!无论什么,阿兄都是最好最厉害的。”
尘赦问:“抚琴也是?”
乌令禅:“哦,这个除外。”
尘赦:“……”
尘赦也不生气,笑着停下魔爪:“应是金丹修复的后症,入定后会想寻灵力压制,等金丹稳定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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