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引素想,若真找不到……
若真找不到,那他就带柳鸷回去。赶在这具身体彻底崩散前,回到那个阴森森的北楼。
忽然,他听见了一声弦响。是阿泛来了。
他很意外。日夜穿越大漠传信极耗体力,不知为何,那人又匆忙赶来传信。张引素替柳鸷盖上被子,去营外见他。
阿泛的模样吓了他一跳。这人原本及腰的长发全部剃到了耳边,说是自己弄的,为的是在大漠行走方便。交托的东西也只是一个香囊,说是柳乌给杨戟的。
张引素很担心他:你能支持到赶回去吗?
阿泛:先生同我一起来的,不过他在远处的绿洲等我。
大概是觉得尴尬,春衣才在远方等。
阿泛:公子,我有话想同公子说。
他敛容跪拜,向张引素叩首三次。张引素来不及反应,过了很久,才过去将他搀起来。
阿泛:我是来同公子道别的。
张引素一怔,苦笑着明白了:也好,都把你托给他了,他能好好照顾你。
那人又拜了一拜,这才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里。
张引素带着香囊回到营中。他正思索该如何将它无声无息传到杨戟面前,忽然,尖利的鹰唳响了起来——鹰架上站满了桃氏的猎鹰,这些训练有素的鹰,不知为何都情绪激动,好像张引素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一怔,不慎将那香囊落在地上。顿时,鹰的双眼全都看向了它。
他正想细查,但两名桃氏兵过来找他,告诉他,王子有事想找他商量。张引素无法拒绝,只能跟着他们,去了大帐。
-
春衣在那等了很久,才见阿泛的骑着马从远处过来。那人面上带着笑,难得很开心。
春衣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只抿唇笑。两人一道回去,打算回关内再说。
春衣自嘲:这次回去可是体无完肤,功没立,说不定还要丢官。
阿泛:先生怕吗?
春衣:怕啊,我若不是国师,你肯定选我那师弟。
阿泛低头笑,正打算告诉他,忽然,天顶一阵尖锐鹰唳,如暴雨追着他们而来。
被猎鹰带来的,还有数支桃氏的追兵。
第24章 24
李镛来到正殿外,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异样。
文武百官都跪拜在门外,像是待宰的牲畜。没有人理会御皇走来,所有人都臣服于殿内的动物,连呼吸都变得谨小慎微。
殿内有很轻的说话声。这场景让他觉得熟悉,好像在很久之前见过同样的景象——
像梦魇一般,每天都活在恐惧的阴影之下,每天,每天,都担心自己会被如何处置……
他看向殿内。那人坐着御座前的一把木椅上,身上的衣衫还未换去,仍是冷宫中的素色打扮。
但除此之外,一切都如往常,摄政王高坐于御座之前,批阅百官奏折。他并不高声语,只用指尖轻扣扶手,下一位朝臣就会默默上前,将奏折奉上。
李镛来到他面前,忽然意识到某些无法抗拒的事——
没有什么能赢过这个人。
他不是人,是王朝的鬼魅。他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恐惧,也正因此,他永远手握权力。
在他眼里,这数年的禁锢,就像是和自己的孩子捉迷藏,明明知道孩子就躲在桌底,还要佯装配合,装作完全找不到孩子。
他想结束这场游戏,随时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李眠抬起头,淡笑:镛儿来啦。
李眠:今日的折子都看得差不多了,全放在篓子里,你记得盖印。长大了,御印就自己盖吧。
李眠:还有长蛇谷那边……
李镛打断他:为什么?
他劈手夺下李眠手中的折子摔在地上;那人苦笑着看他,然后指了指地上。
有宦官想将折子捡起来。但他冷声道:让他自己捡。
李眠:奏折乃文武心血,圣听之书,怎可如此对待。
李眠看着他的双眼:捡。
一股恶寒窜过他背脊,屈辱、不甘、愤怒……
然而无论如何,到最后,在长久的寂静后,李镛还是颤抖着走到折子前,亲自捡起了它。
李眠:没事的,镛儿。只是这次的事有些麻烦,叔父知道你应付不了,帮你应付过这一阵。
李眠:长蛇谷关的失守几乎是必然的。因为李寒的兵太少了,能守这么久,本就是因为对面的桃氏没有军师,是一群散兵。
李眠:但当他们有了军师,有了战略和战策,一切就不同了,就不是李寒能凭借那些兵马应付的了。
李镛:……说到底,你还是在为李寒要兵马。
李眠叹息:不。无论如何,你不能给他兵马。晋王李寒,既是亲王,又是边将,你多给他一个兵,就等于多埋一个隐患。
他批掉手里的折子,放入篓中。然后,李眠思索片刻,做了决断。
——弃守长蛇谷。
李镛觉得,这个人疯了。长蛇谷是险关,决不可弃。
李眠却反问:谁让你觉得,长蛇谷关是险关?
他说,从一开始,长蛇谷这个“险关”,就是口口相传,人为造出来的,是为了虚耗桃氏的兵力。长蛇谷后的山越,才是真正的关。
他与李寒联手造了一个虚假的边关,只要自己人相信它坚不可破,敌人相信它难以逾越,那它就是难以攻破的险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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