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庚知道他的意思:“从劳工和杂税里抽抵,其余的免去一些就好。”
“是……臣多言了。另外……内阁的变动不小,臣听闻秦阁老推举了新进的举子,有身退之意。”
“秦邕被他儿子拖累了,是明哲保身。”李庚说着,自嘲一笑,“政事本该如此,开国之初,辅臣安分守己,尚无票拟一说,你看如今?”
傅鸿清缄默不语。
“兵权,阁权。”李庚俯瞰宫宇,好似登临云天。傅鸿清看不出他所想为何,只见他袖手而立,似乎踌躇满志:“历代先皇放权与内阁,内阁越权是人心之失,避无可避。如今是时候收回来了。”
李庚似乎在回避同他说赵复这回事,傅鸿清却忍不住把这局面颠来倒去地想。
这是虎ko拔牙,赵氏在朝中根蒂深种,不会轻易松ko,即便松了ko,也势必会要另外的东西补偿。
是什么?傅鸿清面沉如水,这块兵符不会这么轻易地回到李庚手里,赵复如果要筹谋,他会要什么?田宅,皇庄,盐铁监权?皇帝是早有打算?
李庚回头:“怎么不说话?”
傅鸿清敛眉:“回陛下的话,臣是在想,辅臣之中,秦阁老称得上忠鲠,臣担心任由此事发展,会令其他臣子惊忧。”
“你想得长远,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傅鸿清垂下头。
“朕明白你的意思,秦邕不会闲太久,他若倒了,内阁就真的是那一人之天下了。”李庚把视线移回晦暗的云色中,“朕也说过,你我二人独处时不必这般拘谨,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
傅鸿清抬起了头,静静凝视李庚的背影。
李庚没等来他的回答,便接着说:“你我都算少年离家,一晃就是十年,当初一诺,朕没有负你。”
这晦涩不清的话让傅鸿清心头一突,不动声色道:“陛下万金之子,有诺必践,有尧舜之风,是臣民之楷范。”
李庚沉默了。
傅鸿清只觉得皇帝似乎透过了夕照模模糊糊朝自己这里望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他不禁想起先帝在位时那个落魄的藩王世子,那影子和眼前帝王的背影渐渐重叠,把傅鸿清弄的糊涂了。
这是轸庸年,还是宏庆?
宏庆,宏庆又是哪一年?
傅鸿清隐约记得有人乘着马车,在驶离的时候窜出来高喊着必定归来的承诺。
一抔清水净脸之恩而已,甚至连恩都算不上。傅鸿清想不通,他也来不及想,很快父亲病亡,他随母迁回故居清州,十年光阴,白马飞纵,转眼又回到王城,他是风头无两的探花郎,却没见到当初那个落魄的世子爷。
但李庚真的回来了,先帝驾崩当夜京中火龙滚动,黑甲骑兵分作两翼包抄了皇宫,当年落魄的少年披上龙袍,脚边滚满人头。傅鸿清被推搡着跪在丹墀下,指缝间浸着鲜血,同周围百官一道山呼万岁。
新皇手段狠厉,御极不过四年,朝中半数衙门都被换血。
如今就要轮到扶持他登位的赵氏。
边陲蛰伏十数年,新皇,讨债来了。
李庚伸手笼住了残尽的日光,光柱在他指缝间缓慢攀移:“放心,所有的公道,朕会悉数帮你讨回来。”
傅鸿清却从他眼里看到了无边权欲,一时间不知如何自处。半晌,他拢起袖ko,低头向后退了一步:“皇上圣明。”
————
禁军不太行,这是武释刚到禁军营的第一想法。
本来嘛,两支队伍,气xin就是南橘北枳,武释在锦衣卫当差了三年多,以为自己手底下的人膂力就够差劲了,没想到禁军才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天子卫兵,守京师,备征戍,怎么就是这么个德xin。
武释在禁军营接洽了两天事宜,跑回去向温旻叽歪:“这帮兵蛋子实在差劲,连我单边胳膊都打不过!”
二月有大批商队出入京城,就有无数册文书要勾审。原本此事也不在禁军的处理范围,只是去年年底朝廷开了邻国的商路,商队激增,禁军从年底开始就被分摊了这些杂务,眼下他们是轻松了,温旻却头疼欲裂,此时正看得烦躁,正犹豫着是否欲休息片刻,经武释不依不饶叽叽喳喳讲了一通,便成功地神游天外了。
“戍卫京师的队伍,功夫这么差,往后要是......”武释瞥一眼,许久没见的阿黑正在他脚边打圈子,登时便忘了诸多叹惋,把猫儿提起来搓毛团儿,喜上眉梢:“哎呀阿黑呀......”
温旻听耳边念经似的声音消停了,才从桌案上撑起头,这时屋外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叩门声。
“是谁?”武释紧跟着把阿黑放下来,掸落猫毛,正襟危坐。
外面的人道:“唐录。”
过了年,唐录似乎白了些,他在外间看到屋内还坐有旁人,拘束地进来,见是武释,立时就放松了:“武佥事也在。”
武释欲盖弥彰地捻下或许是最后一根猫毛。
唐录转脸对温旻道:“指挥使吩咐我盯着的那间铺子,有些异动。”
武释咳嗽一声,十分自觉地出去了。
温旻揉了揉太阳xu,勉强扫退疲惫,道:“是怎么一回事。”
“那间铺子后是几间空屋,里面似乎常有人进出。”唐录顿了顿,又说:“看着痕迹脚印,都是些男子,应该都是负重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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