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旻皱眉:“只查到了这个?”
“卑职无能。”唐录的脸红了红,头压低了些:“除此之外,还有秦少卿,近日去得很勤。”
“秦翌。”温旻一听他名字就头大,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不顾元辅之子这样要命的身份,跑去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眉来眼去。
穆兰妲的铺子一定有猫腻,但温旻没办法明目张胆地查,唐录这样擅长隐匿行踪的都查不出个所以然,其他人更加没有办法。
他心绪百转,片刻才对唐录道:“继续盯着她,若有动静,尽快来报。”
唐录垂头:“是。”
唐录出去后,温旻继续看桌案上摆放的文书。
宏庆三年大梁让天灾伤了元气,因此不得已开放商路,准许少量的关外商队进来行商。
正月以来,进京的商队不少,这事可大可小,商人游方四海,生意做成了,安心回家,这是皆大欢喜,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就有的忙了。先不说途中遭遇流盗杀人越货,这等案子是最好办的,大理寺和刑部的差事,用不着锦衣卫来操心,但要是这支“商队”就是一窝盗匪,那就难办多了。
所有商队的身份都要严查,守城门的兵最遭罪,短短几天经手了近千的文牒,上面盯得还紧,他们一文钱也不敢收。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进城的商人先要在城外稽留至少一日,等所有文牒核录完毕,方能通过。
虽说一直没出乱子,但也不能懈怠,尤其是这种时候。
——这种时候。温旻眸光一黯,心中隐痛。
今年正旦,他没去郑士谋那里拜年。
世上有太多事是容易想通的,只是能让人愿意承认的少,温旻或许就是憋着一股气,正旦的大朝会,他本想着能和郑士谋打个照面,哪想人影都未见到。听说是病入膏肓,全凭汤药营气,不知何时能好。
倘若不能好了呢?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就被掐灭,他这些天总梦见自己还是个孤僻寡言的稚童,被大出许多的师兄揍了也一声不吭,浑身青紫被领到郑士谋跟前,半分心疼得不到,还要考校功课。他背不出论语,郑士谋要打他的手心,那戒尺落到手心上,一点也不疼。
这算是父亲的爱怜吗,温旻看不明白。
他觉得极累,闭上眼,想起李庚那夜对他说出那句“莫愁已去无穷事”之后,摇摇曳曳照亮了他的光。
万般的愁绪就被挥去了,温旻搓了把腮,理正襟袍。
总要朝前看。
指挥使两头兼顾忙得脚不沾地的同时,江抚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四处闲晃。
他的本事全用在这上面,从领锦衣卫同知的职到现在,没办过一件切切实实的正事,万事有他老爹打点,就是莫须有的“皇孙”一案,他也是被轻拿轻放,过两日就无人再提。
江抚这日在宫内下值,正从过道转角绕出来,事先约好的那人杵在那儿,
“是松公公。”江抚一笑,退一步打个揖:“好难得见到贵人,是做什么去啦?”
松湛不愠不火:“做下人的,还不是鞍前马后,给贵人们当狗。”
江抚脸色一变,随即又挂上笑意:“这么说就不合适了,松公公是伺候皇上的,再怎么说,也比狗金贵些。”
松湛面上瞧不出怫然之态,漆黑的瞳仁盯了江抚一会儿,冷笑道:“做狗有什么打紧的,怕只怕做了最末等的狗,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江抚扶着刀柄,没接他的话。
“瞧我这说的,正事都要忘了。”松湛眨眨眼,交着袖子从角落踏出来。这里僻静,隔着高高的宫墙,只能隐约听见即将老死的宫女太监哀嚎的声音,也是在此处,江抚搭上了松湛这条线。
松湛是郑士谋在宫内的眼线,江抚没有凭信,想要获取郑士谋的信任,首先就要拉拢松湛。松湛当然也有心牵这个红钱,宫内宫外没有比锦衣卫更合适的衙门,而锦衣卫中,没有比江抚更合适的人选。
江抚不怀好心,松湛也不是真心相对。他们是两条相互撕咬搏杀的豺狗,仿佛时刻都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ro来。
江抚不知道郑士谋为何要针对温旻,但他确实需要踩着郑阁老这支队。他屈居人下太久了,领锦衣卫事的这份权力,他做梦都想得到。
江抚眯着多情的挑眼:“那就劳请松公公说说正事。”
松湛从袖内摸出一方蜡丸,仔细交到了江抚手中:“锦衣卫见多识广,此信如何取出,不必奴婢多言了。”
“松公公高看了,江某愚笨,开启这蜡丸想必要费一番功夫。不过,还是多谢松公公——”江抚将蜡丸卷入随身的锦袋中,抬手正要作揖。
“哪儿的话,”松湛按住江抚的手腕,“我是个下贱阉人,当不起江同知这一礼,要折寿的。”
“哎,我可没拿你当阉人,”江抚一挑眉,眼下还有纵欲留下的浅淡青黑,“咱们多少......也算知己吧。”
“我们做奴婢的可受不起这一声‘知己’。”松湛心里明白自己和这锦衣卫不是一类人,可江抚这样说,他难免惊讶。
他是大太监明粹的爱徒,谁见了不欠腰喊上一句“小爷”,可谁看得起他呢,就连太监都看不起太监。松湛爬到了高位,旁人避着他,他也像避着旁人似的,终日冷着脸,傲气得不像一个宦官。知己这两个字,说不出的分量,好像把松湛又重新捂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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