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旻心中猛然一跳,心知今日皇帝就是刻意找茬,便干脆认了:“臣知罪,可是方才所言,句句皆出肺腑。”
“什么罪不罪的。”李庚一哂,跟着调转话锋,开门见山道:“洛汲那案子,眼看人抓到了,可惜并不如朕意,还有些事要你去做。”
温旻起身,掀开袍角跪在地上听旨。
“他的祖宅还有藏银,江抚已经先过去了,但朕不放心,还得你亲自去,”李庚又是一停,“好好办,别出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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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奉旨出京,不在天亮时走,偏偏赶在这个晚上,可见事情之紧急。温旻心事重重从衙门回家,吩咐仆人收拾行装。
洛汲的祖宅离京就三十里地,没什么好打点的,下面的人匆忙走了个来回,只是把马厩里的马刷了一遍,再捎了一套新的衣裳。
温旻穿戴停当,瞧着时辰,估摸着人快到了。他系着衣带,偏头对屏风外等候的人道:“一会儿有人来见我,就把他拦在外面。”
他还没来得及嘱咐下一句,便有人匆匆跑来:
“有客要见您,是——”
话还没落地,温旻便打断:“不见。”
报信的仆役缩了下脖子,谨慎道:“此时不见?”
温旻随手接来湿帕子擦了脸,语气里透着冷:“时时都不见。”
他考虑了片刻,还是走出卧房门,看见有个人已经站在庭院中央了,月亮下长长拖着一条伶仃的淡影,决然地看着他。
几个仆役面面相觑,手尴尬地僵在半空。
“就说一句!”商闻柳见到他了,情急之时匆匆喊着,一阵风似的撞进来。
家里伺候的的人都知道这位,也不敢真的出手去拦,只在旁边张ko叫两句,说着不能进。巴巴地叫着,眼神在两个人之间逡巡。
“这个,你带着。”商闻柳喘着气,张开手掌,是个微鼓的小锦囊。绣工用料都说不上好,像路边上随手买的。
温旻下意识伸手,接在手里掂了掂,轻飘飘的。等他有所反应,商闻柳就走开两步。
“收着,”商闻柳语调强硬,神情却是软的,“真有什么的时候……就打开。”
不用再说什么,温旻一下就看明白了。
这也难怪,商闻柳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知他的心呢。他这一辈子,也就这一个知心人。
“人情了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温旻平静地说,“送客吧。”
商闻柳却呆着,似乎想再多看一眼。周围的人也没动静,半天没人听懂温旻这话里的意思,整个庭院都凝住了。
“都愣着做什么,”温旻不近人情地说着,“备马,我今夜就要走。”
明明就该立刻走的,可是他像是被夜风扑住了眼,站在原地停了停。
一下子不知道是谁灭了灯,这一刹那的黑暗里,所有人都看不清周遭了,商闻柳陷在黑潮中,过了几息的功夫,忽然被什么人重重地抱了一下,又吻了吻,蜻蜓点水似的,一会儿就离开了。
第165章 杀机
衙门里灯火通明,温旻点好了人,跨马就要出发,身后的队列却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唐百户?”有人小声叫着,锦衣卫分开一条道,唐录孤零零站在夜色里。
“不能去,指挥使,不能去。”唐录脸色发白,嘴cun哆嗦着。
这些锦衣卫有日子没见到他了,这时见唐录神色萎靡,撞了鬼一般,心下都十分诧异,不知唐录是做了什么隐秘的任务,才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温旻跨着马,没有回答的意思。这群人沉默相对了半晌,听着风吹树叶,温旻迟迟地开ko:“跟我过来。”
很罕见地,温旻没有下马,只是拉着缰绳慢慢往前走。衙门的灯火逐渐看不见了,唐录鼻息微喘,保持和马蹄同样的速度,这时候,马儿打个响鼻,停下了。
唐录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像温旻头次见到他时,局促又木讷。唐录一直都是个不合时宜的人,他赶不上对的时候,就像在阁老府上遇见了一个少女,就像在做暗桩时结识了一生的挚友。
他是郑士谋安插的暗桩,所以做锦衣卫时从未有过向上爬的欲望,被人打压着当垫脚石。能被人赏识,被人当做朋友,是唐录从没想过的事,他以为自己一生只是一个家奴,没有想过会作为人堂堂正正出现在太阳底下。
此刻温旻看着他,唐录心中升起莫大的恐惧,似乎有什么即将被撕裂,而他无能为力。
“这阵子没见你,干什么去了?”温旻卷着马鞭,漫不经心道。
唐录垂着头,眼下发黑,他整夜的睡不着,纷乱的往事在心里纠缠。
“以后不在衙门里干了,”他闷闷地说,“后天就交牌脱籍。”
“不干了好,少了多少糟心事。摘了牌,往后去做些普通的营生。锦衣卫里干过事的,难有好下场,将来出去了,把这层身份捂严实,别叫人认出你。”温旻轻夹马肚,缓慢地往前。
唐录跟在后面,声音在喉咙里转了几个弯,沉闷地说:“洛汲祖宅不能去,江抚早有准备。”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几乎一无所知。
他不过是个小卒子。
“你不明白,”温旻看着他,又停下来,马鞭点在虚空,“我只能去,没有退路。”
“那是龙潭虎xu......”唐录喃喃地,露出乞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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