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弇善战?那是自学的,跟他无关。十年间幽州突骑扩充了一倍?此乃寇恂、景丹协助治理得当罢了。
反正耿况就一副四十多岁想退休的架势,恳请魏王准许他离开边塞,回茂陵老家,养老去,天天读《老子》,逗孙子,这神仙日子上哪找去?
但耿况越是求退,第五伦就越不肯将这位闲置,国家缺少人才啊,只琢磨着找个合适的位置让他再干些年,太守?太小了!
时间进入一月下旬,幽州的战局也宣告结束,来自渔阳的王梁也抵达南方,向回到巨鹿的第五伦禀报了北方情形。
原来,上个月右北平突骑听从了王梁的游说,派兵交给吴汉的部下盖延,南下击蓟城,上谷偏师也在进攻涿郡。正月,随着冀州战事结束,刘子舆枭首传于各地,北汉涿郡太守名为张丰者宣布“起义”,诛杀了广阳王刘接,旋即蓟城投降盖延,如此,幽州南部遂定。
幽州北部的辽西、辽东、乐浪地广人稀,虽都是新莽太守割据,但实力逊色,也都接受了王梁的劝降,陆续派了人来上表纳土,算是“东北易帜”了。
第五伦遂让张丰继续留任涿郡太守,以王梁为上谷太守,寇恂为广阳太守,盖延为渔阳太守,加上在魏王身边效命,已经封侯的吴汉,一个“幽州系”赫然形成。
这些人要么是有本事的文武,要么是手中依旧有兵卒,不会轻易心服空降的官守,第五伦需要一个熟悉幽州的人镇守。
既然耿况一心求退,不肯再碰兵权,曾经在上谷任职的景丹,就成了最佳人选!
第五伦遂让景丹以前将军身份,赴任幽州刺史。
魏王已取消州牧,恢复刺史,并将职权提至“真二千石”,秩禄高于太守,与司隶校尉及九卿等列,除了督查各郡外,也统筹民事。
但这就意味着,景丹“御史大夫”的职责要卸下了。
第五伦亲自召见景丹,加以宽慰:“孙卿会觉得这是惩处远放么?”
“臣岂敢有怨望之思?”
在景丹自己看来,他进攻上党、太原,仗打得不够好,这次东征更卡在了井陉,西路军成了最拉跨的一路,就算真惩罚他,也合情合理。但魏王看在旧谊,却照旧因其劳苦给了加户。
既然是官僚帝国,而非世卿世禄,就没有一个位置坐定,干一辈子不能挪的道理。
第五伦对景丹抱予厚望:“幽州诸郡虽归顺,但辽西辽东等郡只是名义归附,渤海郡还有铜马残寇手中,作为刺史、将军,可谓兼顾军民两事,卿任巨重啊!”
而冀州刺史一职,第五伦居然安排了黄长担任,左丞相、后将军耿纯名正言顺,常驻北京邺城,统筹河北军政。
“并州文有郭伋、武有小耿;冀州武则耿纯、文有黄长;幽州则是景丹及盖、王、寇等人搭班子。这三个州,就算我不亲自盯着,也能勉强运转了。”
不指望苦陷战乱许久的三州能立刻给自己创造兵源、粮食的价值,但起码不要三天两头告急添乱,如此足矣。
邳彤被第五伦任命为“魏成尹”,也较一般郡守要高半级。至于另一位投诚之人李忠,第五伦念在决战前夕对刘子舆性格准确的判断,让自己料敌从宽,间接协助了魏军,遂赏了个大夫的头衔,但却不让他留在河北,先带回长安熏陶改造再说。
“李忠是东莱人士,说不定以后攻略青州,他还能派的上用场。”
做出这个安排后,第五伦还乐观地估计,有景丹、耿纯统筹,幽冀的剿寇战事,恐怕夏天就能结束,甚至往青州努努力……
然而就在第五伦南下抵达邯郸时,两个消息几乎同时抵达,立刻就让他将幽冀完全安定的时间线,推迟到了秋日。
“黑山贼上淮况宣称,刘子舆未死。”
“渤海贼城头子路亦称,刘子舆尚健在!”
这双方的地盘被魏军控制的诸郡隔开,相互间应该是失去联络了,但这不约而同,再度打出刘子舆旗号的举动,直接给第五伦气笑了!
“假子與之后,假王郎都出来了?”
过去卢芳是其实没死,却“被死亡”,闹出了两个卢芳头的笑话来。
而河北却全然相反,刘子舆真真切切死了,却“被复活”,还一次活俩,你们是秽土转生,还是有丝分裂?这不是胡闹么!
但这亦能看出,两路流寇残党对与魏军对抗到底的决心,让第五伦开始反思:
“这幽冀之地,不能只派遣将军留守,与流寇打没完没了的治安战,光治标可不行。”
“还是得从这些流寇滋生的根源上,治本啊!”
第431章 不作安安饿殍
周朝春秋的时候,非但爵位世代传承,连在国中的职务也是代代相传的。最典型者如晋国,赵氏是卿,那几代宗主都是卿。六卿瓜分了三军六个将、佐职务,论资排辈,前一个人死了或告老,才能轮到后人上位。
这是卿族自己定的规矩,身为君主的晋侯想打算安插亲信掺沙子?若真做了,恐怕就就要被六卿群起攻之,废黜换一个国君了,这就叫世卿世职。
直到战国之际,才有了“循功劳,视次第”的任官新制度,各国虽变法程度不同,但都基本遵循“见功而与爵,因能而授官”的原则。
在执行最严格的秦朝,爵位是有一份功进一层爵,死死板板,连灭了几个国的老将王翦都抱怨说秦始皇帝的彻侯好难当上哦。
职务则不然,只要君主认为你有这能力,连跳几级后来居上是寻常事。多有外国客卿、布衣士人一跃而佩相印者。而当君王不需要你时,管你做过多大贡献,说下课就下课,勿有半句怨言。
经过几百年中央集权,到了第五伦这里,若是想给大臣们调个位置都办不到,那还争什么天下,趁早上吊算了。
是故才有景丹卸任御史大夫,奔赴幽州做刺史的情况。
“看似左迁,但孙卿又有前将军身份在,幽州十郡军政一把抓。毕竟大多数郡只是名义归附,实际仍控制在半独立的太守手中,边境还有匈奴、乌桓、高句丽作乱,所以幽州权力需要集中。”
这是对景丹极大的信任,而在冀州则略为不同,第五伦要让权力稍有所划分。
邳彤调到北京邺城做魏成尹,升了半级,可以发挥他的治郡之能,又不用因为信都大族的身份,过度偏袒河北豪强乡党。
左丞相、后将军耿纯虽然也是军民两手抓,好让这个满目疮痍的州早日恢复,但监察权则落到了冀州刺史头上。
寒门出身的黄长高升,在程序上完全说得过去,非要论资排辈,黄长是最早投靠魏王的魏地士人。他助马援破河内,也有小功,如今也混上了伯爵。担任丞相司直以来,情报监察工作干得妥妥帖帖,与刺史本职相近,唯一的不足就是……
“矮!”
汉朝时做朝官除了能耐出身,还要看容貌,罢癃者不能任事,黄长高才六尺出头,也算三等残废了。
但第五伦却偏偏做了这项任命,因为他需要黄长替自己干一件大事!
回到邺城后,第五伦就招来黄长问对。
“昔日汉武置刺史,秩禄少而权力大,此为大小相宜,但本朝有所不同,天下板荡,尤其是并、幽、冀三州,郡国二千石多为起义、投诚,归附未久,刺史若非位高权重,是压不住的。”
第五伦道:“卿当知身为刺史,需要监察何事?”
黄长对魏王提拔自己感激涕零,这么多年劳苦总算没有白费,应道:“刺史有六条问事!”
“其一,二千石及以下官吏不奉诏,背公问私,侵渔百姓,聚敛为奸者,查问之!”
这条针对的是直接利用手中的权力去侵吞百姓财富,搜刮民脂民膏之人。冀州这种初归附之地,法度缺失,作恶往往是明着来,得杀下去。
“其二,不恤疑狱,风厉杀人,怒则任刑,喜则淫赏,烦扰苛暴剥戮黎元,为百姓所疾者,查问之!”
冀州初定,很容易闹民变,酷吏们得稍稍收敛点。
“其三,选署不平,阿附所爱,敝贤宠玩。其四,子弟恃怙荣势,请任所监,查问之!”
这两条针对任人唯亲,但在冀州,忠于魏王的官吏不足,根本管不了那么细,顶多遇上子弟仗势欺人,为害乡里太过分时加以遏制。
“其五,违公下比,阿附豪强,通行货赂,割损政令,查问之!”
官府和豪强勾结,往往会出现“宁负二千石,勿负豪大家”的情况,冀州大姓虽然在战争中受损不少,但仍盘根错节。第五伦不相信耿纯、邳彤这两个出身大族的人能下得去狠手,所以需要黄长替君分忧。
“除了监察官吏五条外,还有一条,便是提防强宗豪右。”
说到这,第五伦反问:“过去两百年,冀州最大的豪右是谁?田宅逾制,以强凌弱,以众暴寡者又是谁?”
黄长一个激灵,知道魏王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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