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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_七月新番【完结】(739)

  “刘秀输不起,但予输得起!”

  ……

  任光的南下走的仍是水路,岑彭为了支持荆襄之战,去年南阳万物凋敝时,就疏通了汉水各条支流,尤其是从宛城直通樊城的淯水航道,虽然冬、春枯水季难行大船,但现在是夏水暴涨之际,只要天气好,舟船南下畅通无阻。

  在这条道路上,并无想象中敌人的袭击,岑彭对后方保护做得确实不错,当然,这是在舍弃南阳东、西许多县的前提下,方能集中兵力保护粮道。

  只要这条生命线不被掐断,岑彭就依然能从容作战。

  任光带着一万援军和三万石粮食抵达时,发现邓县已经被攻下,毕竟邓奉拉走了主力,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残。而樊城依然控制在魏军手中,听说月初时,冯异忽然奇袭了樊城,差点得手,但仍被魏军击退。

  但也有个坏消息:襄阳还没攻下来!

  任光乘船过去时,遥见襄阳城位于岘山之北,此山犹如巨大城池,封死了襄阳南方。而其东、北一带皆缘城为堤,以防溃决,谓之大堤。东面有点空地,然而多是滩涂芦苇,夏日汉水暴涨,将旱地变成了沼泽,大军根本难以立脚。

  唯一能进攻的,就是襄阳城墙,然而此处又为阿头山所夹,地形狭窄,大兵团难以展开。

  于是乎,襄阳区区一个小县城,在得到了山河之固加持后,却俨然有了雄关的架势,也难怪岑彭啃了一个月都未能攻下。

  登岸后,任光在大营见到了岑彭,岑将军亲自监督攻城,几乎被太阳晒脱了一层皮,以至于在人堆里乍一看,连任光这个老朋友都快不认得他了。

  岑彭平日在属下面前看似胸有成竹,其实也背负了巨大的压力,听说第五伦将谤书悉数留中,不准人在作战期间对岑彭再发难,他颇为感激,向北拱手作揖:“幸有圣天子英明,如此信任,能放手容岑彭如此胡来。”

  “然而。”任光对第五伦赞不绝口:“若非陛下以身为盾,挡下了无穷谤言,你我身上,早已插满毒箭,不死于敌手,却败于弹劾了。”

  然而听到任光口述第五伦“予输得起”的原话后,岑彭却赫然起身,只觉对不住第五伦。

  “岑彭无能,未能令陛下在洛阳垂拱坐享胜利,奔波至南方坐镇,为我维持南阳安定,更出此言,若此役真不能胜,岑彭也无颜再叩于阙下了!”

  可不是么,任光也觉得,第五伦此言一出,以岑彭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性格,势必要求自己只准胜,不准败!

  “我知道,没人比君然更想赢。”任光遂以老朋友身份,对岑彭说了点体己的话。

  魏军面对的主要敌人,是汉军,虽然换了一个皇帝,但一笔写不出两个汉,刘秀的部队中,舂陵、绿林色彩依然浓厚。

  而岑彭一生无法抹去的耻辱,就是曾降绿林,这次南征,他孜孜以求一胜。

  在任光心中,这同样是“南阳系”的立身之战,若是输了或者半途而废,不但误了国事,任光、岑彭可得坐一辈子末席,在五陵士人面前再抬不起头了。

  “快了。”

  岑彭指着襄阳西城给任光看:“穴攻等皆不奏效,水攻东大堤,亦不能破,但靠着投石机日夜轰击,西城墙已破一角,城内也多有欲降者夜间射书而出,少则三日,多则五天,襄阳必破!”

  这个承诺无疑让任光精神大振,拿下襄阳,这是第五伦的底线。

  “此役唯一的变数,便是……”

  岑彭话音刚落,外头就有斥候来禀报。

  展开前线送回的军情后,岑彭眉头先是一皱,旋即却又松弛大笑,顺手将条子递给了任光。

  “变数来了,汉军围攻宜城不下,见襄阳难以久持,终于在留兵看住张鱼等辈后,挥师北上,要与我决战于城下了!”

  任光大惊,他是保守的,倾向于此战得了襄阳,顶多南进到宜城便满足,至于歼灭汉军,在这地形复杂的江汉之滨可不太容易实现。

  “终于来了。”

  然而岑彭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此战我打得不算好,令三贼扰后,南阳遭乱,代价比预料中大。”

  “但诱来的猎物,也比设想中多。”

  他的手确实在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亢奋。

  “不但有冯异,还多送了一个邓禹。”

  第570章 我全都要

  襄阳夹在群山与汉水之间,其南北交通,除了水路外,陆上就只能从岘山、阿头山之间通过,两边山丘林立,犹如瓮口,里面是一条宽为数里的狭道,只有过了瓮颈,方能抵达瓮底的襄阳城下。

  谁控制了瓮口、瓮颈,谁就控制了襄阳的地利优势,冯异之所以数月毫无建树,就是被岑彭得了先机。强攻已难以奏效,只能靠围魏救赵的计策来牵制敌军,但如今看来,效果实在有限。

  和喜欢“自作主张”的魏军将领们不同,汉军诸将,不论是哪个派系的,都秉承一种认识:天下最善战的战将,乃是汉皇刘秀!尤其在参与过昆阳大战的冯异等人心中,刘秀的军事能力堪比白起、吴起这等战神,因为刘秀就在柴桑,水道往来不过月余,所以冯异面对困境时,也画了作战地图和敌我驻兵方略回去给刘秀看。

  而刘秀也给出了他的建议,那便是由邓禹连同援军一并带来的手诏……

  月余时间,荆襄形势又有了些许变化,但大体不差。对于刘秀的手诏,冯异踌躇了许久,只因此策有些犯险,直到最近襄阳越发岌岌可危,眼看再等下去就要功败垂成,冯异也只能咬牙一试!

  这便有了冯异带着两万军队,兵临“瓮口”的这一幕。

  冯异早就亲自来视察过许多遍了,今日将兵临近,他仍觉得口内尽是危险。

  “此处地势险要,岑彭这数月时间,只要派人在此修几座木砦,我便难以突破,但岑彭竟不建,这是在故意留着让我进入啊。”

  已不是阴谋,而是阳谋了,路就一条,看你走不走。

  冯异素来谨慎,哪怕犯险,也要步步为营,他让大军在口外扎营等候,只派斥候先锋去前方打探,每走一里都要派人回报。

  随着斥候深入“瓮颈”,传回来的都是好消息:一路安全无阻,魏军或是忙于进攻襄阳兵力不足,数十里的道路皆不设防。

  然而越如此,冯异心中却越是不安,而且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他的目光随着山势慢慢抬升,望向鸟兽难上的高山之巅,那里森林遮蔽,但冯异总觉得,有人正藏在上头,盯着汉军的每一步!

  ……

  冯异的感觉没有错,瓮颈左右山上,确实有魏军斥候再监视,就在上个月,随着洛阳附近的玻璃工坊终于造出第一批稍透明的玻璃器,第二批“千里镜”也生产出来,被火速送往前线,如今已能满足校尉一级人手一枚,重要的“斥候长”也能用上,以便侦查敌情之用。

  但岑彭却又与他们定了规矩:“如若不慎为敌人发觉,逃脱不能,必先毁镜!”

  好在这群被绣衣卫训练过的斥候在襄阳附近猫了几个月,对地形也如当地人般娴熟,倒是没出现人亡镜毁的情况,侦查到冯异前锋进入瓮口后,斥候立刻回禀了岑彭。

  岑彭的大本营,设置在襄阳城西,一条名为“檀溪”的水流边,这里地势较平地稍高,又有取水之便,是扼守瓮颈的最后一个要害。

  “冯异将入瓮矣。”岑彭听完情报后,笑着对任光如是说:“冯公孙果然谨小慎微,换了我,一定半天就杀到檀溪来了,他却生怕遭了埋伏,要走成两日。”

  大战在即,任光还是紧张的,只干笑道:“陛下也常说,君然军速最快,冯异如何比得?”

  岑彭又道:“不过,冯异之所以如此缓慢,却又大张旗鼓,也是心存侥幸,欲令其友军建功矣!”

  他问另一位从汉水边赶回来的斥候:

  “汉东的邓禹到何处了?”

  “昨日连夜潜出黎丘,今已逼近汉水支流,南阳地界!”

  ……

  汉水以东,邓禹驻马时,看到了汉水中心的小船,它们如同附骨之蛆,尾随了一路,就算赶走了,对岸那些纵马往来的魏军斥候却毫发无损。

  “吾等一举一动,都在岑彭眼中。”

  虽然潜师奇袭的效果无法达到,但这场仗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好容易靠他一波增援,让荆襄地区的汉、魏兵力差距被抹平。但再拖下去,襄阳将破,而第五伦的援军也会源源不断南下,让胜利彻底失去可能。

  事到如今,邓禹只能赌两件事。

  一件是皇帝刘秀为前线量身定做的这个计划行得通:汉军主力目前机动兵力三万,一分为二,冯异将两万人兵临襄阳南山瓮口,缓缓推进,造成配合襄阳里外夹击之势,逼迫岑彭集结重兵防御,暂停攻城,让襄阳缓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邓禹将万人沿汉东北上,目标直指岑彭大后方: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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