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珰们拉开粪车的盖子,把卢大受悬空向下一丢,直塞入粪车,再迅速盖上粪车的盖子。卢大受淹在肮脏的粪尿里,扑通挣扎着,连叫喊都喊不出声来。
一个小珰坐在粪车上喊着,走喽!走喽!
卢大受慌忙用手乱抓,那粪尿怎么抓得住?他就这么抓着,还真抓住了一件东西,是一块玉。卢大受奋力抓住这块玉,用玉敲粪桶的板壁,敲得咚咚响。
粪车上的小珰兴灾乐祸,笑着叫:还活着呢,行啊,你砸你砸,能砸漏个桶,你就出来了。
卢大受终于忍不住,张大了嘴……
大粪车来到了宫门,远远看见张鲸正站在宫门张望。
一个小珰向张鲸举了举手,示意卢大受被装在粪车里了。
宫门的锦衣卫人人远离,离得远远的,看着大粪车出宫而去,看着大粪车沿着神武门外的宫墙,在夕阳的微光下渐行渐远。
晚上,万历觉得头晕眼黑,浑身乏力,还感到燥热,就下令传御医前来看病,但连连服药,还是头晕不止。
他躺在榻上,命令张鲸看奏疏。
张鲸宣读一奏疏说,山东报灾奏疏一份,山东巡抚求拨粮。
万历不语,无话。
张鲸就把奏折放一边,这道奏折就留中不报了。
张鲸为万历准备了一道奏折,这道奏折是一定要给皇上读的。一道道奏折过后,就只剩下这一道折子了。
万历问:还有多少要处理的?
张鲸说,只有一道奏折。
说什么的?
张鲸说:礼部祠祭司主事卢洪春要皇上"慎起居",节制酒色,说皇上是贪欲过度。
万历哦了一声:拿来我看。
万历躺在榻上,细看了卢洪春的奏折。
卢洪春说道:"医家曰,气血虚弱,乃五劳七伤所致,肝虚则头晕目眩,肾虚则腰痛精泄。";"陛下春秋鼎盛,精神强固,头晕眼黑等症,皆非今日所宜有。不宜有而有之,上伤圣母之心,下骇臣下之听";"果如圣谕,则以目前衽席之娱,而忘保身之术,其为患也深"。①
万历把奏折一摔,吼一声:胡说,什么叫衽席之娱?他是说我贪图酒色,说我喜欢女人。像这种疏,岂不是要败坏我的名声?说我贪娱,说我沉溺女色。他知道什么?他看见过我吗?就说我气血虚弱,五劳七伤,腰疼精泄?
张鲸说:圣上,这个人是危言耸听,圣上要不重重治罪,一定会让这种人得志,到处炫耀,他是耿正忠臣,像海瑞一样可以直谏。皇上绝不能饶了他。
万历大发怒火,命张鲸坐下,传谕内阁:卢洪春悖忤狂妄,令阁臣拿出旨意来,要重重治罪。
有小珰进来向张鲸致意,张鲸过去,再回来写旨。
万历问,出了什么事?
张鲸说,司礼监小珰报,卢大受叛逃,不知去向。
万历大怒:卢大受怎么会叛逃?他是我最亲信之人,你去派人查一查,他下午去内库房查库之后,去哪里了?
张鲸恭恭敬敬地侍立,回答:卢大受去内库查验宝物,当时我与国舅爷都在,他回来后,就不知到哪去了。
万历吼,去找,派人给我去找!你给我写谕旨,要阁臣拟旨,处置这个卢洪春!
司礼监的人都出动了,满皇宫查找卢大受,大大小小的太监们手提灯笼,在树丛间、回廊里、水池旁、花园内呼吼叫喊,喊着:小受子!小受子!
哪有人应?到处找遍了,直折腾到夜三更。
万历站在乾清宫内,一生气,头就更晕了。他恨卢洪春,也偷偷自问,是不是真的因为贪娱过度,就每日昏昏、头晕眼黑?他想明白了,他的病不是贪图女色而得,实为大明灾难所累。
夜色之中的慈宁宫显得沉凝冷静,万历来给母后磕头,顺便就在这里吃晚饭。慈圣皇太后看他脸色不对,就问他,皇儿,看上去你龙体欠安,究竟是怎么回事?
万历不能说卢洪春一事,只是说卢大受没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一眨眼就不翼而飞,下午还人人都见他在内承运库查事,到了晚上人就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慈圣皇太后问,你要他去查什么?
万历说,要他查内承运库里的宝物。
慈圣皇太后不出声了,母子二人心里都明白,这是宫里有人弄鬼,卢大受八成是被人害了,一股凉意就从心中升起。母子不约而同地想到,皇宫如此之大,大珰小珰成千上万,职司各异,角色不同,要人人都想着害人、贪赃、盗财,那还得了?但又不能明说,这种事一旦明说,反更显得皇帝无能,你连宫内的珠宝都看不住,还管什么大明江山?
慈圣皇太后说,你罢了冯保,有人高兴,如今这些人怕还不如冯保。
万历知道,母后说得对。他向张诚要银子,就从没像跟冯保说话那么容易。冯保骄横,有时依仗自己是裕王府的老奴,就干涉他、限制他,令人生厌,但冯保不像张诚、张鲸这样居心叵测,口里唯唯诺诺,背后另有打算。但冯保已死,张诚、张鲸已是司礼监的管事了,想把张诚、张鲸都拿掉,另用新人,但又心里犹豫,不知用谁。
慈圣皇太后看透他的心意,悄声说:别把宫内弄乱了,一旦弄乱了,就会生祸,无论外面怎么乱,只要宫内不乱,才有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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