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以女主人的身份接见了来访者,温义陪着。那女人艳丽妩媚,进门时整个房间竟亮起来了。温义明显地感到妻子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她一把揪住温义的袖子,惶恐得说不出话来。
前些年罗敷虽算不上杀人魔头,但面对小小不言的事绝不会变颜变色。自从生了孩子,性情有些疏懒,但依然敢作敢为,今天怎么胆小了?。温义在妻子手背上拍了几下。那女人先开口了:“罗敷,当了少奶奶就不认识我啦?”
罗敷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头:“你,你不是死了吗?”
女人无奈地说:“是他们说我死了,我知道你在洛阳还给我立了碑。”
温义见罗敷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你到底是谁?”
女人笑了,面如桃花:“你是温义,人如其名啊。我是冯娜。”
温义看了妻子一眼,这名字他的确听说过,还见过她的墓碑。罗敷诧异地站起来:“你到底死没死啊?”
冯娜眼圈红了:“我真没死,你摸摸,看我是凉的还是热的?”
罗敷在她手上摸了一把:“凉的,看来你是真的。”
温义笑出声来了,人凉了就死了,怎么会是真的?其实这是罗敷和冯娜早年间的一段对话,冯娜的手永远是冰凉的,罗敷就说:一旦你手热了,估计你就死了。所以她才蹦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二个女人相互拥抱了一下,罗敷还是不大放心,退回座位上:“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
冯娜找个地方坐下:“我是让日本人抓住了,我投降了。在热河、察哈尔一带活动了几年,最近才跑出来。”
温义毫无表示,显然是没把投降当回事。罗敷说:“怎么能投降呢?”
冯娜一脸苦相:“我想死都死不了,不投降又能怎么办?咱是女人,男人打仗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温义翻了翻白眼,心道:谁让你掺和进去的。罗敷又看了温义一眼,她担心丈夫瞧不起她的朋友。温义立刻道:“投降就投降,我不在乎这个。世界不公平,男人挑起战争,让女人跟着受难,这不是混蛋逻辑吗?”
罗敷长出口气,冯娜感激地说:“果然不同凡响。罗敷,你算找对人了。今年一月份我偷偷跑出来,没地方可去。我背叛了党国,也杀过共产党,现在又把日本人给得罪了。我想了半天,只好来找你们。”
罗敷狠狠地说:“不给他们卖命,生命属于咱们自己。”温义见老婆首肯了,立刻应承下来:“放心,只要遵守温家帮的规矩,谁也找不着你。”
冯娜赶紧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
当晚,温义设宴款待冯娜。罗敷把两个孩子都了来,两个女人唧唧喳喳地谈论孩子的未来,温义插不上话。饭吃到一半时,他号称要透口气,便跑出去躲清凉了。张奇夫正在门口站着,温义坏笑道:“你小子看谁呢?”
小奇夫贪婪地半张着嘴:“干爹,那个女人真好看。”
温义哼了一声:“再过两年,干爹给你找更好看。她没几年好看了。”
罗敷要照料两个孩子,温义公务缠身,最近他们俩难得睡在一起。后半夜,温义觉得被窝里钻进个东西,他伸手就要拔枪却听到有人在耳边说:“对付女人,不需要那个。”原来是冯娜!她是光着身子钻进来的,两条胳膊蛇一样地缠在温义后腰上。
温义冷冷地说:“我们家不纳妾,这是我爸爸定的规矩。”
冯娜在他腰上按了一把:“我不做你的妾,我是独立的女人。”
温义哈哈笑道:“我就喜欢独立的女人。”说着他把冯娜压到身下,将积攒许久的精力都发泄到冯娜身体里。
男女构造不一样,完了事男人往往就半瘫了,女人大多正在兴奋的顶点上,常常会鼓噪个不停。温义离开了冯娜的身体,闭目养神,冯娜爬着追了过来,她把脸靠在温义胸口上,似乎在聆听他的心跳。温义点燃一只香烟,冯娜也点上了,温义竟担心这女人会把烟灰弹到自己胸口上。冯娜勾着他的脖子问:“战争快结束了,你有什么具体打算?”
温义说:“过一天算一天,我还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能取代白粉呢。如今鄙人是滇西北保安团团长,另一个身份是温家帮的帮主,全是责任重大的,维持现状是最好选择。”
冯娜嘿嘿笑道:“什么保安团的团长?你就是温家帮的二少爷,其他身份是假的。”
温义很欣赏这个女人,他以胳膊肘支着身体说:“总得有个掩护,战后万一烟土贸易又被禁止了怎么办?”
冯娜坐了起来:“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温义吃了一惊,难道冯娜不是寻求避难的?如此说来,这女人的确不简单。
冯娜下了床,穿好衣服,梳理完毕,正经八百坐到床铺对面。“我是代表江户川下组,专门来拜访云南温家帮掌门。我们希望就战后的烟土贸易开展合作。”
温义又点上一支烟,另一手偷偷握住了枕头下的手枪:“我们与川下组井水不犯河水,你怎么来了?”
江湖中人都知道川下组的名头,那是日本声名显赫、历史悠久的黑社会组织,地位相当于中国的青帮或者哥老会。古代日本有两大支柱,幕府和黑社会,幕府将军被打倒了,川下组这样的黑社会依然势力庞大。川下组的影响遍及东南亚、中国大陆,贩卖烟土、海洛因和开办妓院、为商人提供保护,据说华北地区的白粉馆都是他们开的。有一种说法,川下组在日本军队中有自己的组织,能影响军部决策。当初日本放弃北进战略,是因为川下组觉得西伯利亚人烟稀少,市场不发达,力主南下。当然这种说法太过危言耸听,温义不大信。如今冯娜是代表川下组来的,到底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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