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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烟帮_庸人【完结】(30)

  温义认为这事不大可信,日本人没事炸烟田干什么?难道炸弹富裕啦?其实轰炸大烟田的事是温正干的,但中央军不承认,消息传到普安就没人知道真相,于是县长堂堂正正的把责任推给日本鬼子了。小广场上的人大部分都是烟农,平素把烟田看得比生命都重要,听说日本人炸了烟田,立刻就群情激昂了。有人高声骂:“小鬼子连烟田都炸了,丧尽天良!”还有人说:“小鬼子不让咱们种大烟,咱们就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县长见火候差不多了,振臂高呼道:“蒋委员长说,战端一起,地不分东西,人无分南北,一律有抗战守土之责。委员长的意思是,不管地上种的是什么,都是咱中国人的庄稼,绝不能让小鬼子抢了去。”警察们也跟着起哄道:“有大洋的出大洋,有大烟的出大烟,不能让小鬼子炸了咱们的烟田。”

  众人亢奋起来,纷纷抓起生烟土向车上扔去,一时间烟土块雨点般落在骡车上。县长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劲给众人作揖,警察们则拉着骡车满街收烟土。

  温义站在街头,好久没说出话来,蒋委员长的话不是这意思吧?他虽然出生在烟土世家,但从来没有想到,烟土这东西肩负着抗战守土的职责。此时骡车走到他们面前,车上的烟土已经装有小半车了。温义身上没有烟土,只好往车上扔了几块大洋。警察们颇为鄙夷地看了他几眼,似乎全县城百姓中只有温义没有真心支持抗战。温义让人家看得脸都红了,只好拉着老鸦和司机飞快地往城外跑。

  回到车上,司机竖着大拇指说:“县长真是好样的,这回他们县的财政肯定富裕了,没准还真能为抗战做点儿贡献呢。”

  老鸦说:“平时他们不交税?”

  司机笑道:“山里人都是亲戚套亲的,县里的头头都是外地人,把烟贩子们逼急了,没准早就把他们给做了。”

  温义点了点头,指着前方道:“走,咱们去云南,我让你看看我们云南的烟贩子什么样。”

  大家都说天堂好,但没人愿意去。于是寻找人间天堂成了全人类的共同理想。中国的在滇西北就是一片人间天堂,后世称之为香格里拉。而当时在云南人的心目中,滇西北是个乌托邦,其吸引力和富裕程度远远超过了昆明。

  乌托邦的主人是温长生,当地人称之为帮主。在云南温长生和龙主席是黑白双雄,他们互不来往,相互仇视。温长生是温家帮的掌门人,手下死士无数。龙云是云南省主席,统辖着十万滇军。

  云南各地都出烟土,由于气候特殊,云土是远东最为驰名的鸦片品牌。但能够把烟土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做得光明正大,做得光照后人的,那只有温家帮了。温家祖上靠种大烟起家,积累了广袤的田产。当初鸦片种植大多处在半地下状态,所以温家的大烟田集中在滇西北的崇山俊岭里。他们家是田产过多,便逐渐形成了以温家中心的势力,温家人活象个封建领主,外人也称之为温家帮。

  到了温长生这一代,温家帮不再满足于种植鸦片,温长生开办了熬制烟膏的工厂,制造熟烟土,并开创了机械化生产烟土的先河。之后他又参与了数条烟路的开发,不仅打通了北上成都、重庆的烟路,还亲自开辟了从云南到广西北海的线路。在云南烟商心目中,温长生是行业的泰山北斗。当然,由于民国政府对烟土行业时禁时放的政策,温家帮的产业时而公开经营,时而转入地下。但他们家在行业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所有云南人都清楚,温家帮的人万万招惹不得。他们是属马蜂的,惹了一个往往会冲出一群,而且还特别包团儿,个个都敢拼老命。其实温家帮有老少数千人,姓温的只有温长生一家,帮众的团结程度却远远超过了大部分同姓家族。这一点要归功于温长生的经营观念,他把温家的田产和工厂分成了三股,自家占一股,管理层的人分一股,所有的温家帮帮众占了另一股,帮众们全有股份,每个家庭每年都可以拿到红利。温长生每年还要向大家公开帐目,有了大事则召集全体会议,由所有帮众决定,所以温家帮的人的确是把温家帮当成了自己的家。数千人的团体被温长生打造成得铁桶一般,针插不进,风吹不出。

  温家帮树大根深,势力庞大,其烟土销售的网络遍及西南甚至东南亚。但他家行事低调,一般也不大与外人来往。

  几年前,昆明有个小报记者不信邪,偷偷跑到温家帮当了半年卧底。回昆明后他写了篇文章,大意是说温家帮是传说中的乌托邦。温家帮的财产名义上是温家人的,实际上所有温家帮的成员都是股东。他们内部实行了按需分配的原则,每个人生下来就有自己的口粮份和布份,按月领取。红利不算每人都有一份份子钱,一年一清,如果家中有事还可提前支取。另外孩子都有上学的权利,也必须上学,一律免费。更可贵的是,温家帮养着十几名内外科的大夫,所有的帮众都可以获得免费的医疗服务。所以温家帮的人一旦碰上什么事往往特别齐心,实际上他们是为自己而战的,就是死了,家人也可以获得优厚的补偿。这篇文章在昆明引起了巨大轰动,深居简出的温长生也成了云南最神秘的人物。

  记者并没有夸大其辞,这些规定都是温长生亲手制定的,他的理想就是把要温家帮塑造成一个小王国。另外他还对三四千人进行了严密分工,专门种大烟的,在厂子里熬膏的,还有跑贩运的。跑贩运的被称为押运队,都是精壮的小伙子,实际上就是温家的武装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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