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长生更谦虚了：“您是局长，在下不过一介草民，能帮您什么？”
张局长说：“老兄，昆明城出现开锅了。”
温长生假装糊涂地说：“有龙主席坐镇，谁敢在昆明闹事？”
张局长清了清嗓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如今昆明上下民怨沸腾。大家都在议论，你们预交税款是因为事先得了消息，有意逃避国家税收，挖抗战的墙角。如今我们禁烟局的压力很非常大，不瞒你说，我专程来的，就是为了这个事。”
温长生翻着眼皮，目光吊在天花板上。温义笑嘻嘻地说：“局长，我们交税款前经拜望过您，您并没他到税率要变呀。当初你要提醒一二，我们就等一等了。”
局长有点结巴：“我，我，我怎么税率要变？我不知道啊。”
梅校长说：“你都不知道，我们哪里知晓去？”
“这个？”张局长咳嗽了几声，嗓子眼似乎被鸡毛卡住了，好半天才嘟囔着说：“那是重庆国民政府的机密，我，我，我……”张局长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目光落到石成身上了。
石成骤然起身，神色严厉：“温老板，官商勾结，自古使然。估计你们在重庆政府里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想追究。但这事出现在抗战期间，如今又被新闻界知道了，我估计你们在重庆的靠山不见得敢为你们撑腰……”
温长生有些恼羞成怒了，他从来没有被这等年轻人数落过。温义担心父亲发作，立刻起身道：“石少校，说话要有依据，哪个重庆的官员敢把这等消息通报到云南？阁下说来听听？我们当初交税也是为了抗战的大局，是要为云南的烟土行起个模范带头作用。事有凑巧，谁知道国民政府要涨税呢？”
第五章 烟帮涅磐 第一节
石成虽然有心杀贼，但还没有无中生有的胆量，天知道是重庆的哪个混蛋透露过来的。张局长极有涵养，挑着大指道：“温二公子是人中龙凤，谁也没有说过这事是重庆的人泄露出来的。但咱们必须面对现实，如今云南民怨沸腾，万一这事要传到重庆，上头要想抓个典型也未可知啊。温老兄，您可以在这个世外桃源里享福，也要替兄弟想一想啊。”
温长生面无表情，甚至感到了几丝厌倦。“你做你的官，我做我的生意，至于那些民怨，嘿嘿，报纸上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信。要不，我出点钱，买些报纸版面，把风头掉转一下，这样大家就都能过塌实日子了。”
石成又怒了：“温老板这叫什么话？难道你还要操纵舆论吗？舆论是党国的喉舌，而你，不过是个烟帮老板。”
温长生控制不住了，啪的拍了桌子。“操纵舆论是你们的权力，你们想封了谁的报馆就可以封。这等事，我可做不出来。”
张局长把两只手高举过头顶：“不要吵啦，与事无补。都是朋友，说那些气话没有用。报馆的人不过是个小指头，你温老兄是条胳膊，可是嘿嘿……”
温长生也笑了：“你们是大腿，对吧？”
张局长说：“胳膊拧不过大腿，识时务者为俊杰。至于那些民怨，当然就是瞎吵吵，但杂音太大，总要想个办法平息。”
梅校长担心事态过于严重，试探着问：“怎么个平息法？”
张局长说：“这个事还不好办？你们再补交些税款，把他们的嘴封上，皆大欢喜也。”
温义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至少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僵。“爸，张局长所言有理，要不我们再交十万大洋，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温长生还没有说话，张局长却啊了一声。石成冷笑着说：“十万，你们逃了200万的税，拿十万就想了事？”
温长生猛然站起来，手指离石成的鼻子不到一寸：“想敲诈我？你个小小的少校也敢在我面前逞狂？我儿子是中校！谁说我们偷税？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国家法度允许预交税款，哪一条偷了税？告诉你，我温家帮不是泥捏的。”
石成怒目而视，正要发作，但一转眼发现温义的手揣进口袋了，估计是摸着枪呢，只得翻则眼睛不说话。张局长不得不说：“温老兄，我们是政府的人，有话一定要好好商量。”
温长生冷笑着：“我温家倒腾烟土历经四代了，政府允许，我们干，政府不允许，我们照样干。在这滇西北，我温家帮好歹也算树大根深，谁有本事谁就把我连根刨了。”
张局长是个文官，很少碰上这等场面，心里发慌了：“老兄，犯不上，犯不上。这样吧，你们再补上一百万，咱们就一天云雾散。”
“一百万？”梅校长先嚷嚷了。
“哎呀，谁不知道温家帮富可敌国？区区一百万不过是九牛一毛。”张局长说得轻描淡写，似乎是在替温家帮做宣传。
温长生昂着头哈哈了几声：“我温家帮有数千之众，吃穿用度哪一个不是钱？如今我们正要打通缅甸的商路，刚刚把资金投进去。”梅校长使劲咳嗽了一声，温长生立刻住嘴了。
石成呵呵笑道：“原来你们是要向缅甸走私啊？看看，又是一条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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