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麦通了,混成旅在这里碰上了九十六师的人。九十六师没有和第五军一起行动。进山前他们筹集了大量的粮食,准备了指南针,他们沿着森林边缘走了一个月,竟然走出来了。他们本来准备在麦通补充给养,却发现这里到处是残垣断壁,连人影都没有。如今九十六师的人正在骂街,大意是万恶的日本鬼子,房子烧了,东西抢了,当地人也被杀光了,一颗粮食都没有了,混成旅的士兵也跟着一块骂。温义和手下人气得直翻白眼,这些事是他们干的。
九十六师是后期入缅的部队,没经历过什么象样的战斗,也没剩多少人。他们在野人山里转了二十多天,减员一半。混成旅的状况本来更差,好在他们收编了滇军第四师,部队规模比入缅时还要大些。
温正和九十六师师长余韶见了面。二人是黄埔的老相识,但见面时依然相互打量了好久,都声称对面是一只大猿猴。两位高级军官例行公事般发了些感慨,这次莫名其妙的战败,完全是因为该死而不死的英国人折腾的,美国人也不是好东西,还号称鼎力协助,结果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日本人不就提了,他们本来就是疯子。之后,他们开始思考部队的出路。温正说:“我弟弟的部队在葡萄一带收集粮食,那地方可以坚守。”
余师长说:“我也查过,葡萄是缅北重镇,补充给养应该是没问题。咱们只要守住葡萄,日军就无法从那里进攻云南,也算是为党国分忧了。”
二人商量完毕,部队向葡萄进发了。
不几天,九十六师和混成旅抵达葡萄,让他们泄气的是新编营没有收集到多少粮食,反而收购了不少烟土。原来这地方人口分散,根本没有形成什么象样的集镇。另外当地土地贫瘠,种大烟比种粮食更划算,所以葡萄的粮食储备无法维持两支部队的需要。
两支部队加起来有数千之众,没有后勤保障,无法立足。地图上显示,从葡萄往北走,穿越几座大山可以直接到印度了。向东去则有一条小路,通到云南。士兵们思乡心切,纷纷要求回国。
余师长用师里的电台与重庆当局联系,要求补充给养,回国休整。重庆方面来电说,希望他们马上修个简易机场。将士们来了士气,两三天的功夫就赶修了一条简易跑道。又过了一天,重庆派来一架小型飞机,随机带来了电台和五万卢比的现金。温家兄弟当时都在机场,温正捧着白花花的钞票,脑子里一片空白。温义则哈哈笑着道:“委员长是让你们花钱买粮食。”
温正认真地说:“这地方,有钱都没地方花,钻石戒指只能换一碗稀粥。”
部队没有得到给养,只得继续前进。幸好有回国信念的支撑着,士气还不错。温正偷偷观察,全军中只有新编营士兵的身体状态最好,个个红光满面。他估计,新编营一定是把葡萄的粮食和烟土都瓜分了。温义偷偷地跟大哥说:“开饭时,到我们营来。”温正不愿意搭理他,依然与部下一起吃野菜。
罗敷是铁了心了,她不回旅部了,也不搭理医疗队了,天天和温义混在一起。温正找了机会提醒弟弟说:“她是军统的人,你要考虑清楚。”
温义毫不在意:“早晚有一天我让你看看,军统的人也得跪地上求我。”
翻越高黎贡山便是云南地界,面对茫无边际的大山,余师长和温正担心部队会在山上彻底跨掉。温正把罗敷请了来,温义担心他对罗敷不利,死活跟着。虽然军衔上差了几级,但罗敷终归是军统的人,余师长不敢小看。他低声下气地说:“罗中尉,能不能利用你在组织上的关系,为部队争取一些支援?”
罗敷非常为难,军统管不了这种事。温义知道女朋友不好开口,冷笑着说:“你们是军官,军官也是官场中人,怎么连这点窍门都不懂?”
温正怒道:“余师长是少将,不许放肆?”
余师长摆着手说:“此等景遇,能者为王,别提什么军衔了。温二——少校,你有什么办法?”
温义欣赏余师长的态度,嘿嘿笑着:“师长,找军统的人不行,蒋委员长忌讳这个。其实这事不难办,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呢,你们使劲哭一顿不就行啦?”温正和余师长对望了一眼,这话似乎有道理,但具体该怎么办操作呢?温义知道这两家伙是一丘之貉,都是死心眼。搓着手说:“给你们的委员长发一封绝命电,彻头彻尾的悲切。你们是黄埔的,是他的心肝宝贝,看他管不管。”
二人兴奋地相互击掌,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怎么把哭的本事都忘了?罗敷在着温义手心里捏了一下:“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呀?”
第八节
两位长官从善如流,立刻给校长发去了一封绝命电,电文内容是:学生无能,所率之部队陷入不毛,将士以野菜充饥,疾病缠身,野兽围堵。如无委座之垂爱,断无生还之望。学生今生不能效忠,来世必当效命于麾下等等。
这封电报起了大作用,第二天部队正在行军时,天空上出现了一架画着青天白日标志的运输机。士兵们欣喜若狂,爬上大树,向空中挥舞衬衫。运输机投下了几个降落伞,甩了甩翅膀飞回去了。将士们蜂拥而上,空投的物资有大米、咸鱼、蜡烛和火柴,有数千斤之多。温正眼含着眼泪,向空中高呼:“蒋委员长万岁!学生必效犬马之劳,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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