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的确出现了幻觉,大家吃完了野菜也没有见到温义的踪影,叫花子似的部队又出发了。
罂粟是神奇的植物,除了南北两极,这东西几乎可以在任何气候、任何地形中生长。几天的功夫它们就能破土而出,十天左右便小有规模。温义了解大烟苗的习性,所以让二毛带着不少鸦片种子,让他在路口播种,作为寻找来路的标志。在人类历史上,以鸦片苗做为行军路标的事绝无仅有,温义是独创。
第七节
部队再次出发,罗敷神色紧张地走在队伍的最前列。由于经受过近乎残酷的训练,她的身体素质比一般的男兵都要强些。突然罗敷停了下来,二毛没留神,差点撞到女中尉身上。他奇怪地问:“小姐,您倒是走……”话还没说完,二毛一屁股坐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口里叫道:“二少爷,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温义带着十几个精壮的帮众,背着大包小包地从对面走了过来。他一眼看见罗敷了,哈哈笑道:“早就知道你们出不去,我是救世主。”
罗敷一阵风地冲了过去,照着温义油光光的脸,劈头盖脸就是几个大嘴巴。温义给打傻了,抱着脑袋说:“你干什么你?”
罗敷骂道:“你这个王八蛋,你来干什么?来送死吗!这地方连吃的都没有,全得饿死。”
温义回手把罗敷安在身后,对大哥说:“我带着好几百斤的压缩饼干,大家千万不要多吃,一小块就够了,多喝水。”
温正发现弟弟只带着十几个人,厉声问道:“你的人呢?”
温义神气活现地把自己逃离野人山的经过,讲评书似的描述了一番。当说到在麦通歼灭敌人一个中队时,他简直把自己吹成了大英雄,话里话外地将中央军挖苦得体无完肤。
温正没心思与弟弟做口舌之争,忙着给部队分发给养,让大家补充体力。不知为什么,罗敷对温义的态度全变了。她如一只小鸟,蜷伏在温义身边,寸步不离,似乎担心他变成野人。温义嬉皮笑脸地说:“嘿嘿,党国靠不住,军统也靠不住,只能靠我了。”
罗敷攥着他胳膊上的一块肉,使劲往下揪:“回去你离婚。”
温义疼得直咧嘴:“离就离,本来就想离。”
温正分发了食品,走过来问:“从这里出去,需要几天?”
温义胡乱指了个方向:“谈好了,咱们先到克钦人的寨子。换些粮食,然后走是四五天就到麦通了。一定要抓紧,万一麦通再让日本人占了,咱们就只能打出去了,你们这帮人可不行,比叫花子都不如。”
“换粮食?拿什么换?”温正知道克钦人不要货币,卢比在他们那不好使。
“用枪换,你们手里有的是枪。”温义挑战似的看了看哥哥的枪套。
中央军教育士兵的方式和温家帮差不多,中央军也说,枪是第二生命,人可以死,枪不能丢。进山时温正曾严令,禁止任何人以武器做交易,即使死了也要抱着枪死。但吃饭的本能是任何人都抗拒不了的,温正思考良久,最终妥协了。
几天后克钦土司又异常欣喜地收到了几十支步枪,甚至包括了一挺机枪。他们不会用,温义不得不又多停了半天,专门教他们如何使用机枪。
老鸦在克钦人的寨子里,正向他们传授如何熬制烟膏子。克钦人学得认真但笨得出奇,好几天才刚刚学会熬生烟土。通过这几次交往,克钦土司决定效仿要云南人的做派,与温义拜把子当兄弟,以后相互支援。温义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从此克钦人与温家帮穿上一条裤子了。
温义在寨子里忙活着,温正他们在寨子外面苦等。在他看来,弟弟做的事都跟小孩做游戏差不多。温义虽然聪明过人,但有些事做得太过无聊。更让他奇怪的是老鸦居然也跑到缅甸来了,他是如何得到的消息?后来他从新编营士兵嘴里打听道,温家帮在普拉底配备了电台,新编营也有自己的电台,可以和云南直接联系上。温正气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中央军的团级编制里都没有电台。温家帮却拥有自己的电台,而且还不止一部,真气人。
换到粮食了,部队在克钦人向导的带领下又上路了。填饱了肚子,混成旅终于有了几分部队的样子。大家沿着森林边缘行进,下一个目标是麦通。
路上,罗敷不离温义左右,二人找到了当年在保定的感觉。有天晚上,罗敷把自己性训练的事说了,质问温义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温义哈哈笑着说:“我十五岁的时候,就知道女人怎么回事了。”
罗敷惊道:“那么小?你是怎么知道的?”
温义说:“窑子,高级窑子,干净。咱俩扯平了。”
雄性动物的困惑就是性,所以男人总希望独占某种性资源,也就是说男人的理想是霸占某女人或某些女人的性能力。对男人来说,霸占了女人的性能力远比征服一个女人的心更重要。所以罗敷认为温义是信口说说。温义则郑重地告诉她:“当初你以为我变心了,跑到云南不回来了,你爸爸又死了,所以当了女特务。我们在云南,以为我大哥死了,所以他们逼我结了婚,这就是战争!咱们都是受害者。”罗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抱住温义的脑袋,死活不撒手。对于女特务来说,随意宣泄感情是大忌。在野人山,罗敷彻底恢复成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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