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任全子公事完毕,刚要回家,却被传到朱元璋面前。朱元璋脸上带着少见的笑容,劈头问道:
“昨夜妻妾共枕,可安乐否?”
任全子惊得双股发颤,朝朱元璋跪了,答不上话来。检校的无孔不入,他虽早有耳闻,却未曾亲历。以钱鶳秀的武功,能于数步外明辨清风方向,蛇行声息。却未能发现昨夜有人窃听,也许是钱鶳秀快乐得忘了留心,或者便是窃听者轻功特别高强。他暗自庆幸夜来未议及朝政,也未说起自己的身世,不然今天…
…朱元璋见他战战兢兢,回不上话,心里高兴。他昨夜特地叫锦衣卫中的夜行高手去窃听任全子夫妇床笫间事,为的便是将他慑伏,让他按着他的调子跳舞。
“封绩的供状,迄今尚无任何实情吗?” 任全子吃了一惊。封绩自从被蓝玉带回南京,便被交付刑部。朱元璋疑他是胡惟庸派去勾结北元的,要刑部好生审讯。但封绩死口咬定他是奉命前去招降蒙古人的,本无阴谋,他心在曹营身在汉,虽看出郭忭等人是诈降,不仅未予点破,反而给予遮掩。他因儿子与冯训一同失踪,并在蒙古军惨败前收得冯训的警告,不敢端出他在金山暗输消息给冯胜的事,只得拉郭忭为证。可是,朱元璋却根本不让郭忭为他作证,只叫刑部逼问他“勾结北元”的口供。封绩自然抵死不招,以此被打入死牢,一押两年。任全子前年三月被点进士,被破格用为五品郎中,即从刑部长官口中了解此案,却不明白皇上为何对此案拖而不结。今见皇帝旧案重提,忙答道:
“封绩已打入死牢,大约一年
有余不再过堂。”
“为何不再鞫问?朕今着你审理此案,务要封绩画押招供。办得好,朕有重赏;办不好,朕绝不宽贷。快下去吧,要连续审讯,不让他有喘息之机!” 任全子谢罢恩,刚起身要去,朱元璋又叮嘱了句:
“早晚两次将鞫问结果禀奏于朕。”
任全子应了个是,像具僵尸似的返回自己的官邸,他不明白,皇上为何不让尚书、侍郎负责此案,却要他负责此案;他更不明白,胡惟庸坟头的树都老高了,还要追问他与蒙人的往来作甚?
然而,他只能立即提来封绩,升堂审讯。
两年的死牢生涯已使封绩脸上没了一点血色,原来微胖微圆的脸已削瘦得两个颧骨高耸,显得又长又细,惟有两只眼睛还灼灼有神,在乱发长胡间一闪一闪的,恰如森林里的两只兽目,警觉而又不安地张望着四周。
“封绩,你从实招来,胡逆是如何叫你去勾结北元的?”
任全子拍动惊堂木,威严地问。
“禀大人,小人去漠北是为招降蒙人
,其中并无情弊。”
“如此大事,为何不奏请圣旨,而凭胡逆一私语?可见其中定有不可告人之处!” “大人,当是之时,胡逆权倾朝野,他往往直接取旨,小人又如何知道他未禀奏皇上呢?”
“胡说!这样的大事皇上岂有不面授机宜之理?你莫非就没长脑袋不成?当初都有何人参与计议,快从实招来!”
封绩抬起胡子狼藉的脸,眼珠转了几转。两年来他一直在推敲要不要抬出纪达为自己作证。以纪达受皇上倚重被委为燕王府长史这一情形揆度,也许只有他的证词才能打消皇上的无端猜疑,使自己免于叛国之罪。然而,纪达会为他作证吗?在被押送北平途中,纪达曾恶狠狠地警告他不得攀扯他人,不然小心他儿子的性命。他由此断定,他的儿子就在纪达手里,也许莫名其妙地失了踪的冯训与纪达同谋,扣住了他的儿子作为人质,以防他在招供中提到纪达与冯胜。
死盯着封绩面部表情的任全子捕捉到了封绩内心的矛盾与斗争,断定此事确有第三者介
入,便再拍惊堂木,大喝道:
“快将同谋者供出,不然大刑侍候!” 封绩再次下定决心不牵扯他人。他摇了摇头,匍匐在地。
任全子用了一通大刑,也没能翘开封绩的口。他将审讯结果上闻,又吃了一通训斥。任全子无奈,只得派人去请教长于审讯的毛骧。毛骧给他捎来一个纸条,上写“请君入瓮”四字。
任全子大悟,连夜命人备下大瓮,瓮四周生起炭火,然后把封绩带来,对他说道:
“再不招供,只好请君入瓮了。”
封绩已准备一死了结此案,木然地望着火焰熊熊的大瓮,默然不语。
任全子心头掠过失败的阴影,极不甘心极端脆弱地问道:
“你莫非想入这瓮中不成?”
封绩仍是不说不动,有如一尊翁仲。
任全子孤注一掷地命令将封绩放入瓮中。
不一会儿,封绩那惨不忍闻的嚎叫之声从刑部大堂传向四周夜空,令闻者恐怖得毛发悚然,夜不成寐。
又过片刻,封绩那奇臭难闻的皮肉焦烂
之味弥漫在刑部大堂,几个煽火的差役首先大吐起来。随即,所有在场的人被引得都大吐起来,一个个翻肠倒胃,直吐得胆汁外泄,涕泗交流。
任全子正吐得辛苦,忽然想起封绩可能会死在瓮中,忙一面大吐,一面手指大瓮,一面朝身边的经历说道: “快、快将封、封绩、弄、弄出、瓮外!”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