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过常茂,朱元璋收拾廖永忠的决心更坚,只在马皇后处闲谈,等候对廖府的抄查结果。
马后当然不知道朱元璋的部署。她根据以往的经验,还以为皇帝又想把某个美人弄进宫哩,因为他平时绝少闲暇和情趣与马皇后作漫无边际的闲聊,除非他须征求马后对他纳美的意见。马后十分了解朱元璋对女性吃醋的反感是何等强,深
知反对朱元璋纳美的任何意图,不仅是无益的,徒劳的,而且是自找苦吃,只能毁掉她和皇帝的融洽关系,失去她现在的位置。因此,马后和往日一样,佯为不知朱元璋此来用意,只等朱元璋把话挑明。
聊了好一会儿,乾清门边的太监着人来报,说张焕在抄查德庆侯府时发现了私造的龙凤饰物,特派人请旨,来人现在乾清门外等候。 听说德庆侯这么快就被查抄,马后着实吃惊,方知自己把朱元璋的来意猜错了。她深恐廖永忠遭到灭门之祸,忙抢在朱元璋下旨之前说道:
“廖永忠的府门上,有陛下亲书漆牌,上有八字:‘功超群将,智迈群师’,宁臣下负皇家,勿皇家负臣下。廖二犯律当罪,幸罪人不孥,罪勿及嗣!”
这自然是为廖家说情的意思,虽与朱元璋的斩尽杀绝的方针相左,朱元璋却不好当着奴才的面批驳皇后。当下朱元璋略一沉思,对来禀报的这样说道:
“蠜用龙凤,罪等谋逆,虽有免死牌亦不能免。此乃彼自绝于天,非朕欲罪彼。传语
小先锋,将廖永忠押在亲军都尉府,听候发落。其家眷吗?暂且看住,勿使逃逸。”
马后何等聪明?自然听出朱元璋不肯放过廖永忠家小的意思,她更明白,要不是她率先表态,皇帝早下了将廖永忠及其家小斩首的口谕了。等报事的人一走,她便轻声问道: “廖二究竟犯有何罪,使陛下不得已动灭门之念?”
朱元璋略一沉思,决定把真相告诉马后,便和盘托出廖永忠泄漏韩林儿的死因和城中新近发现的两首反诗等事,包括廖府所得龙凤饰物的来头。
马后听罢,叹了口气,道:
“廖二如何这般糊涂?陛下既定以大罪,并叫人捉得证据,已是利箭离弦,势不可止。只是想起廖大,妾心不忍其绝后。”
廖大是廖永忠的哥哥廖永安,当年是巢湖水军的头领之一,后力主归顺朱元璋,在朱元璋的渡江战略转移中立下殊功。他擅长水战,所到则有功,取镇江克常州战太湖,立下殊勋。后孤军深入,为东吴王张士诚大将吕珍所擒,被囚八年,竟死于吴。
洪武六年被追封为楚国公。廖氏兄弟二人,就永忠有子孙,若永忠以谋逆罪被诛,他的男性子孙照律该连坐,廖家便绝了后。
听罢马后的话,心硬如铁石的朱元璋也不禁有了两分恻隐之心。他也轻声答道: “不以谋逆罪是不可置他于死地的,非是朕一定要灭他满门。”
马后无言以对,便劝朱元璋去嫔妃那里散心,希望他会高兴起来,网下留情。
朱元璋好不容易忙里偷出闲来,也有心去会会那些年轻貌美的妃子,便离开了坤宁宫。
后三宫的两边有墙,墙上有门通东六宫和西六宫。东西六宫都是后妃居住的地方,东六宫是斋宫、景仁宫、承乾宫、钟粹宫、景阳宫和永和宫;西六宫包括储秀宫、翊坤宫、永寿宫、长春宫、咸福宫和重华宫。东西六宫之后,各有五组同样格式的宫殿,是皇子们居住的地方,与后妃们的宫有围墙相隔。
鉴于历史上母以子贵、后党专权乱政的教训,朱元璋规定,后妃生下的儿子不能自己抚养,而由皇帝指定由谁“母之
”,养到七岁封王后,就搬出后妃居住的地方,去皇子的专门宫殿,由师父辅导教育,只可在规定的时日才可进宫去拜见母妃、生母和父皇。皇子到藩邸去时,若生母年老,可以带去,若还年轻,则留在宫中,继续侍候皇帝。
皇后马氏虽然没生个一男半女,但李、郭、蘣妃生的六个子女,在朱元璋的所有子女中,年龄居长,都由皇后马娘娘抚养成人。史书干脆把由皇后“母之”的皇子公主,说成是皇后生的。类似的事也发生在其他妃子身上。因此,朱元璋的某些子女到底是哪个妃子所产,到现在也没弄清,恐怕永远也弄不清了,如果南京档案馆中找不到明朝皇宫里的专门档案的话。 朱元璋的这些规定,使得有明一代,后宫纪律特别严格,秩序井然,因此三百年中,不仅没有什么秽闻丑史,更没有发生后妃专权、外戚乱政的事。
朱元璋对妃嫔们的花销也控制得紧,一切照章办事,偶尔赏赐,都限于衣裳首饰。由于朱元璋的嫔妃太多,因此,每个有名号的嫔妃也只能占
有一个套间,根本不是外人所想象的每人一座宫院。至于那些没名号的妃子,就只能每三人一个套间了。
嫔妃居室如此窄隘,非是朱元璋节俭而不愿大兴土木,而是因为他总想以他的老家风阳为都城,一直在那里建造宫殿哩。 朱元璋屏退侍奉的人,当下往郭惠妃所在的重华宫走去。
郭惠妃在朱元璋的众多妃子中特别受宠,这不仅是因为她漂亮,因为她为他生了儿子,还因为她是郭子兴的亲女儿,多次和母亲小张夫人为朱元璋说话,阻止了郭子兴对朱元璋下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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