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是开国元勋第一人,以前一直是调和文武的宰相,现在位居太师,儿子被朱元璋招为驸马,明年即尚大公主临安公主。因此,李善长的地位特殊,话也就来得直率。元璋见那么多的朝臣为廖求情,最初也心中一动,想顺水推舟,从轻发落,日后好见廖秀娟。可是一转念,觉得这一让步,群臣会以为他畏众,日后更会齐心挟逼,不利于他分而治之的策略,便决定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按既定方针行事。他于是朗声说道:
“廖永忠打劫商船,掳掠民女,干下诸多不法之事,朕得知后十分震怒,以此下旨查抄,将廖永忠押了候审。”他随即问张焕道,“小先锋,抄查结果如何?可当面奏明。”
躲在廊下的张焕当即入内,看着手板奏道:
“计抄得住房十五处,共五百八十三间;地十八处,共三十九顷零五十三亩;家人大小男女共二百四十四口;黄金二百十二瓮;白银十二万五千一百十七两;珍珠、玛瑙、琥珀、宝石共十二瓮;绸缎六千七百端(每端四匹);又有家人供出外有欠廖永忠银连本利共十三万二千余两;另抄获违制龙凤饰物七件。” 真不虚为一等侯,数年间便挣下偌大一份家产。当然,其中有一部分是皇帝赏赐的,然而仍叫侯爵以下的文武官员感到吃惊。
朱元璋听罢,痛恨廖永忠聚敛之急之巨,然而此时无暇计较这个。他佯作失声问道:
“怎么?有违制的七件龙凤饰物?快取来看看!”
张焕立刻唤太监王六等送上那七件饰物,一件件亮出来与朱元璋和众文武大臣仔细过目。其中两件并非朱元璋叫从宫中送出去的,一件是绣有龙的紫袍,一件是红襫的玉带金钩。
看罢这些违制饰物,群臣都像吃箭穿了口一般,作声不得。
朱元璋也暗暗吃惊:这绣龙紫袍和玉带
金钩从何而来,莫非廖永忠真有不轨之心?
殿中沉寂有顷,魏国公徐达出班奏道: “陛下,廖永忠虽然罪在难赦,还请念其功大,从轻发落。”
对老伙伴大功臣的求情,朱元璋不能不客气些。他叹口气,指着违制饰物,道:
“朕何尝不欲依徐兄的话呢?只是这擅用龙凤,罪等谋逆,如何轻得?国家法制,如何坏得?”
徐达早就料到朱元璋会不听的,本不想求情,不过碍着众人的情面,只得开了个头,既遭驳回,就退回班内,不再吱声。
曹国公李文忠是朱元璋的亲外甥,他见徐达碰了壁,忙出班奏道:
“陛下,廖永忠素来忠勇小心,为何敢造违制饰物?况彼现为众侯之首,只要小心伺候早晚间荣进国公,如何肯干此杀头的勾当?得毋仇家栽赃陷害?臣愿以身家性命为廖永忠作保!”
对于亲外甥,朱元璋就大可不必客气了,他把太监传上来的李文忠的保本往龙案上一扔,道:
“使所善儒生窥朕意,徼封爵,这算忠勇
小心吗?杨宪为相时,廖二与之相比,这算忠勇小心吗?你说这违制饰物是仇家栽脏,这仇家是谁?若能查实,朕便重罚仇家,于廖,只问他何为唆使常茂掳掠民女,又为何私役水军,掠夺商船!若是廖二故意犯事,绝不稍贷!”
李文忠被问住了,只得退回班中。 丞相胡惟庸见徐达、李文忠都被驳回,心知朱元璋不会轻易放过廖永忠了,谁出面说情也许都是白费唇舌。然而,他胡惟庸不能不作声,让朝臣以为他胆小怕事,看轻了他。
当然求情也会自讨没趣,甚至引来皇帝的反感,但是却可以赢得众武臣元勋的好感。这声望于做宰相是绝对需要的。他于是硬着头皮出班上奏:
“陛下,魏国公言者情,曹国公言者理。廖永忠深受皇恩,位居群侯之首,岂肯做此等招来杀身之祸的事?彼虽使儒生窥测圣意,不过希求封爵;彼虽攀比杨宪,不过贪恋富贵。臣闻之,太平之世,希求封爵富贵者不危害人主。这数件违制饰物,恐非廖永忠所为;如确系廖永忠所为,亦应
查清出来龙去脉,未可轻率。再者,天下虽定,北元仍为边患,王保保仍跳梁漠外,仓促诛杀大将勋臣,恐冷众人之心,望陛下从缓从轻。”
话音刚落,豫章侯胡美便出班附和。这胡美原是陈友谅的江西行省丞相,守南昌,因愤于陈友谅冤杀赵普胜(赵双刀)以此降了朱元璋。与他同时持兵两雄间,可观望而不观望归顺朱元璋的有七人,俱封为侯。胡美的长女大娟还做了贵妃,受遇尤厚。胡美这一发话,竟像一道信符号令,另外六侯杨蠩、曹良臣、韩政、陆聚、梅思祖和黄彬,都出班为廖永忠求情。 朱元璋未及回话,左御史汪广洋、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侍讲学士宋濂和刑部侍郎茹太素,也一齐出面为廖永忠求情。
朱元璋在说情的人如此众多,不由皱了皱眉头。他压了压心中的火气,慢声答道;“廖永忠之事,容朕思之,众卿不必再说。朕自然希望与众聊长久相保相安,然而,某些勋臣的所作所为却叫朕痛心疾首。如郑国公常茂,竟在凤凰街建什么婵娟堂,掳
了好些民女,本该重罚的,却得郑国公夫人有见识,向皇后呈了枟常茂求自贬书枠,愿退出逾制占有良田七百亩、屋舍七区、家人一百十四人。皇后与朕甚是心喜,不但不贬爵位,反下诏书褒奖,赐给冯氏黄金千两,宫锦千端,于此可知朕保全功臣宿将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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