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听了,又倒身下拜,颂扬皇帝对刘伯温的殊遇之恩。
朱元璋进了大门,便见胡惟庸、李善长、李文忠、徐达、冯胜、汪广洋等一班倚重之臣,俱在院内低声交谈,一个个面带喜色。他们见皇帝亲临,要跪了接驾,朱元璋忙叫免了,问道:
“先生的病体如何?”
胡惟庸抢先奏道:“启圣上,幸得宋国公请来的名医戴思恭看视,诚意伯已觉好多了。”
“啊?好多了?这戴思恭对于内科,也有这般手段?汝等不要托大,误了先生!”
冯胜奏道:“这戴思恭擅于疑难病症,当今杏林独步。
为是常茂受伤,太医束手,郭忭又要宿卫轮值,微臣才着人去京口恭请戴医士。他前日赶到,听说
刘先生染疾,便前来侍候。刘先生今晨服了他配的药饵,病势便减轻了好些。”
朱元璋清楚记得戴思恭为他的将士疗伤的情景,他适才的言语,不过是表示他对刘伯温病情的重视与担忧。听冯胜这么一说,他立即发了话: “太医院正缺人,既然冯爱卿说戴思恭乃当今杏林独步,就着他去太医院供职。丞相等会儿与他谈谈。”
冯胜一怔,这戴思恭可是个闲散惯了的人,只喜乡村的幽静,不耐城市的喧嚣,请他来一次京城已属不易,他如何愿长久羁留在太医院?若他犯了倔性,惹恼了皇上,反是我冯胜将他害了。
冯胜这么一想,连忙笑着说道:
“万岁,这戴思恭医理虽精,性情却怪,喜的是云游名山古刹;若进太医院,臣恐他不谙皇家法度,有乖礼仪,那时反害了这位当今名医。”朱元璋略一沉吟,道:
“这个容易,朕先让他在太医院顶个名儿,却任他云游天下,只把行踪禀明太医院,缓急之间,便于寻找。”
冯胜连忙为戴思恭叩谢
圣恩。
朱元璋心里却说:“天下士正该为皇家出力,岂能顾一己之悠哉游哉?等他进了太医院,朕再慢慢磨去他的野性棱角。” 朱元璋制止了内臣阍者的通报,直接进入了刘伯温的病房。刘伯温见皇帝亲临,挣扎着要下床跪接,朱元璋连忙按住。刘伯温深知皇帝心机难测,哪敢托大?只是要起身下床,却又敌不过朱元璋拔山举鼎的力气,挣扎了几回,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喘成一团,脸上涨得通红,颈上青筋暴跳。
朱元璋见了,心中升起一丝不忍,怔怔地看着他,目光也显得较为柔和了。
刘伯温无奈,唤过次子刘仲蠩及家人在榻前向朱元璋行了大礼,他自己也以头触被三次,算是给皇帝磕了三个头,等喘息平静了,便含泪道:
“上位不以微臣卑猥,亲临看视,微臣粉身碎骨,难报万一。”
“君臣际遇,理当如此。”朱元璋握住刘伯温那形同枯枝的手,同时响了响鼻,做出一个悲恸的歔欷,动情地说,“几日不见,先生竟瘦损若此!先生
千万保重,好好将息调养,勿使朕有桓公哭管仲之哀。”
刘伯温见朱元璋把他们的关系比为齐桓公与管仲的关系,信任倚重之情溢于言表,只感动得热泪直流,哽咽道: “臣本草木,得附上位而为不朽,虽肝脑涂地,难报万一。上位放心,臣无甚大病,只是偶感风寒,不日定能奔走效命。”
“先生不可大意,朕回宫即着一个太医前来专门侍候先生。”朱元璋极诚恳地说。
刘伯温又是一阵激动,激动又引起了喘息,喘息平静之后,以头触被说道:
“上位,微臣身边有戴思恭,完全够了,太医院御医无多,高手更是寥寥,微臣还想保举戴思恭入太医院听用哩。”
“此人于外伤当然是天下独步,于内科有多深工力,朕却不知。再者,此人性同闲云野鹤,愿受拘束吗?”
“圣人曰,‘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英才俊士,理当为皇家效力。微臣已对戴思恭讲了,上位身边,须臾离不开神医妙手,他也首肯了。”
刘伯温“上位身边,须臾离不开神医妙手”这话说得很不好,犯了古人的忌讳,也许是他病中昏瞀之故吧?朱元璋听了这话,脸上立刻变了色,暗忖道:这老东西,竟咒我病魔缠身,没有宁日!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待我诓他一诓,看他还敢不敢以天象唬人。他于是故作庄重地说道: “先生,朕昨晚做一怪梦,但见一个黑面大汉,冲朕大哭三声;又有一个红脸大汉,朝朕大笑三声,不知主何凶吉?”
“这二怪人立于何处哭笑?”
“黑脸汉在左,红脸汉在右。”“这黑脸汉乃是水帝,红脸汉乃是火帝。水帝大哭,主有旱象;火帝大笑,主有水灾。”
“先生可知道这水旱之灾将肆虐何处?”
刘伯温着难了,忙用咳喘来掩盖自己的困境,同进紧张地思索着:“火水二帝主旱涝之灾,本无疑难,在这么广大的国土上,每年总免不了有水旱之灾的,只是这灾情现于何处,却很难说。皇上今天偏偏寻根问底,倘若说不知,皇上以后再不会相信我的星命之说了
;倘若答应知道,到时候不灵验却又奈何?噢,有了,今年江淮一带梅雨较往年为迟,据当地耄耋说,这是翌年将有大旱之迹象;苏州、松江、嘉兴、湖州一带,今春苦旱,明年当有水患。于是,他止了咳喘,很肯定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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