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予取予求地勒索够了,悄悄而去。因此,这几年稍有身家的人家,对于来历不明的人,
无论如何不敢收容,就为的行了好必无好报,怕惹火烧身。
这莫武成在保定就干过这个勾当,到了陕西如法炮制—一他是奉命到汉中办事,回
程经过同州,串演了一次“假逃”,被勒索的富户不愿“私了”,那就只好送官,由县
两府,马呈祥虽知其中不无冤屈,但以逃人的案子,关系重大,不敢擅专,将案卷连人
犯,一起移送上来;前任潼关道审理了两个多月,尚未结案,奉旨调职,便把这件棘手
的案子,移交了下来。
汤斌在京师当了三年翰林,这种逃人的案子,常听人谈起;其中的黑幕,十分熟悉。
所以稍加推敲,便知是极大的冤枉;他在想,凡是串演“假逃”,必有同谋,独脚戏是
唱不起来的,要为这家无辜富户洗刷冤屈,主要关键,是在把同谋的人找出来。
他问承办这一案的“刑书”——刑房书办张桂文:“出首告官的钱地保,与这家姓
邢的大户,平素可有冤仇?与私逃的莫武成可是素识?钱地保如何得知邢大户家有逃人?
这三点须得查问清楚。现在看供词中,没有片言只字道及,你如何不提醒前任的大人?”
“前任大人刚愎自用,向来不喜人进言。所以书办不敢多说。”
这与汤斌打听到的情形,完全不同;前任潼关道一向信任书办,怎说是“不喜人进
言?”明明是张桂文的推托。然则其中必有缘故了!
这时他还不敢就认定张桂文与此案有干系,只这样说道:“我与前任不同,你们如
有所见,尽管直说,说错了也不要紧。”接下来他又吩咐,“我此刻就要提邢大户来问,
你传话下去!”
于是汤斌就在花厅里传讯邢大户——凡是做地方官,必须精于相人;汤斌对此道颇
有研究,一个人的善恶,入眼便知,看那邢大户,长脸高颧,眼不旁顾,是个正直而近
于偏执的人。
照例问了姓名、年龄、籍贯,听邢大户陈述案情。他是同州的大地主,平素乐善好
施,见义勇为,深得地方乡里的敬重,但因性情耿直,不免也得罪了人;然而这件案子,
据他自己说,并非挟仇诬害,纯粹是敲诈勒索。
出事的那天下大雨,傍晚时分,有个口操北音的陌生人到邢家求宿,浑身湿得像落
汤鸡。邢大户家是有规矩的,凡此不速之客,招待一宿两餐,分文不取;倘或是缺少路
费,或者有病在身,格外加以照料,此人衣履尽湿,庄客便拿了衣服替他换;换下来的
衣服替他烤干,就在这时候,钱乡约到了,一进门便求见邢大户,说有人密告,邢家窝
藏“逃人”。
邢大户跟钱乡约很熟,只当他是开玩笑;但这个玩笑开得过分了些,邢大户不悦,
言语之间,起了冲突。钱乡约似乎也生了气,自己动手搜查;看到那两件湿衣服,查问
原主,庄客还不及回答,钱乡约已从湿衣服的口袋中搜到一张水迹淋漓的纸,字迹却还
可辨,是一通郑亲王府所发的文书,记载着派了一个名叫莫武成的家奴,到汉中公干,
请沿途关卡予以方便。
于是钱多约和邢大户的脸色都变了,一个是翻脸不认人,一个是吓得目瞪口呆。同
时原先看见生人,自己躲了起来的莫武成,也挺身而出,哀求钱多约“高抬贵手”。这
一下真赃实犯都具备了。
由此展开谈判,钱乡约的姿态又一变,劝邢大户将那密告的人安抚下来。如果只花
个千儿八百银子,邢犬户倒也认命了,无奈狮子大开口,简直就是要把他赶出门去;大
片家业,拱手让人,邢大户自然不甘。结果闹成僵局,不能不告到当官。
听到这里,汤斌已经了然,伺题的关键,是在那个密告的人身上;而原卷中一直不
曾提到这个人,岂不可怪。
“钱乡约到案没有?”他问张桂文。
“全案人犯都已移到。”
“提钱多约!”
钱乡约是个獐头鼠目的矮子,不要说是汤斌,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此人绝非善
类。汤斌平静地问了几句不相干的话,转入正题:“那密告的人是谁?”
“是小人的一个邻居,叫何小二。”
“何小二人在哪里?”
“回大人的话,何小二逃走了。”
“怎么?”汤斌大为诧异,“他怕什么?为何要逃走?”
“小人也不明白。”钱乡约的眼神闪烁地说,“据他家里的人说,有人拿着刀去威
吓何小二,说他不该密告邢大户家有逃人,害得人家性命都要不保,叫何小二自己出头,
说密告是诬告,并无其事。何小二不敢这么说,只好逃走。”
话还未毕,邢大户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青天大人!他,他是血口喷人。”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