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下考试,分别去留。
这话说得不算错,礼部详议,认为可行,复奏核可,便举行了一次考试,结果有十
五个人以“词理舛误”被革了职;不用说,其中当然包含了董汉臣。
到了汤斌因为“爱民有心,救民无术”八个字为皇帝不满之后,余国柱认为汤斌的
圣眷已衰,正是攻倒他的时候,所以发动王鸿绪倾全力展开攻击,由都察院满缺左都御
史绦丹和他本人联名领衔,另外加上副都史徐元珙和郑重,合词上疏,说汤斌“务名鲜
实”;又说他在巡抚任内,去任时“巧饰文告,以博虚誉”。这些都是针对皇帝的心理
所进的谗言,相当有力;但攻击得不分是非,颠倒黑白,就弄巧成绌了。
其中有一句话是:“至擢巡抚,涓氵矣莫报”使得皇帝大为不满。他特地召见大学
士明珠等人,神色严重地说:“汤斌擢用巡抚,是我重视其人的品德。汤斌在巡抚任内,
纵有务名之心,但是政绩昭昭在人耳目,何可因为海关一事,便抹煞了他以前的好处。
果真其人不足当巡抚之任,那么,我以前用他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奏谏?”
这番质问,使得明珠等人,哑口无言,唯有免冠碰头。不过,“惭对董汉臣”这句
话,皇帝亦认为费解,便降旨令汤斌“明白回奏”。
这是汤斌出于良心的“失言”,既然奉旨质问,便只有引罪;拖病草奏,深夜不眠,
这篇奏疏很长,自陈昔年与耿介“同为词臣,其刻苦自励,杜绝交游,心窃重之,故冒
昧荐举,但自顺治十二年,外转后迄今三十二年,竟未谋面。”
已三十二年未见的人居然保荐,汤斌自道,“臣罪何辞?”及至跟耿介见了面,
“惊其衰老”,更为惶恐。提到董汉臣,他是这样措词:
御史陶式玉,循其越职言事,奉旨下问,臣亦就疏论疏,以方今求言之时,越职罪
似可宽。殊不思汉臣疏内各款,皆抄录旧文,语多浮泛;惟是皇上谕教皇太子,何等精
详?以臣何咎,辄敢妄议,臣不能请旨严究真倩,使狂妄小臣,幸辶官国宪,臣罪何辞?
这样说法,是违反汤斌本意的,但因董汉臣的原疏中,隐然有指皇帝纵容太子失教
之意,而储位关乎国本,如以为董汉臣所指不错,则必将兴起大狱,这正是明珠、余国
柱等人所希望的。汤斌自觉一身无所惜,但动摇国本,危及朝局的事,是他绝不肯做的,
同时董汉臣亦将不保首级,所以不能不这样痛斥“小臣”,来解消一重绝大的隐忧。
复奏疏的结论是,“自谓言动轻率,衍过多端”,惟有“席藁待罪,请听皇上处
分”。
这个奏疏一上,皇帝尚无处置,却以耿介上了个奏折,“引疾乞休”以致节外生枝,
为詹事对正詹尹泰的弹劾,说他“侥幸求去,实无痼疾”,当时也劾指汤斌所荐非人。
这样复杂的情势,更以第三者的介人,益发搞得严重。
这个人名叫达哈塔,原是汉人,姓佟,入旗的汉人,照例在汉姓之下加“佳”氏,
所以姓佟佳氏,他是原属多尔衮的正白旗籍,以翻译进士出点,当到吏部尚书,亦为东
宫辅保之一,一则为汤斌、耿介不平,再则亦不愿卷人漩涡,所以上疏说道:“臣奉命
辅导东宫,数日之内,负罪实多,以汤斌、耿介不能当其任,况庸陋如臣?乞准解退。”
这一下皇帝大为困扰,但亦愿采取独断独行的办法,只有将有关此事的奏疏,一并
交吏部议复,复奏是汤斌、耿介、达哈塔俱应“革职”。
“耿介是东宫师傅,来了不多日子,革职回乡,这变得对不起人了!”皇帝深体人
情,这样对吏部尚书李之芳说:“革职改为免职。他本是道员,以原品休致好了。”
李之芳原是承受明珠的指使,本无意与耿介为难,自然连声称是。
“汤斌与达哈塔,改为降五级留任。”皇帝又说,“汤斌原有些错,眼前略示薄惩,
将来我自有恩典。”
虽然皇帝相当宽大,但明珠、余国柱、徐乾学、王鸿绪等人,却是大失所望,认为
这样一个“大题目”都扳不倒汤斌,将来怕更难措手。需要再接再厉,再找一个题目,
非把汤斌治倒了不可。
这个消息传到汤斌耳中,他不免叹息,汤夫人也知道这些情形,看他力疾从公,身
体愈来愈坏,忍不住在侍奉汤斌的时候,要劝一劝他。
“你的做官,办公事,我从来不敢干预,如今必得要说了。”汤夫人问他:“你做
官做得这么苦,到底为了什么?”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你也应该懂啊?”
“我懂,”汤夫人说,“不过俗语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是
升平盛世,又不是刘皇叔在白帝城驾崩,诸葛武侯独力撑持,扶保幼主的情形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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