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的决心,提出纠弹;在私,他想到有一套说法,可以打动郭琇的心。
这套说法是为汤斌报仇。汤斌受明珠和余国柱的迫害,是有目共睹的事,郭琇久怀
不平,所以对徐乾学的话,格外容易人耳。而徐乾学又以汤斌有思于他的家乡,跟郭琇
对汤斌怀有知遇之恩的立场是相同的;这样,郭琇便丝毫不觉得徐乾学所怂恿他的话,
不是为了替汤斌报仇,而是以此因由,打倒明珠。
一夕密谈,徐乾学提供了许多关于明珠的内幕。有些话,跟李光地跟他所说的相同;
有些则大相径庭,而比较之下,郭琇宁信徐乾学,不信李光地,因为李光地“卖友”这
一重公案,真相渐渐揭露,使得郭琇对他的信心大失。
关起门来,一个人悄悄写好了一道严劾明珠的奏疏,正待呈递;却以太皇太后的崩
逝,而搁置了下来。这位太皇太后是世祖的生母,当清兵初入关时,世祖只有七岁,多
尔衮大权在握,颇为跋扈。幸亏这位太后跟多尔衮是从小一起被养在宫内的青梅竹马之
交,苦心调护,才使得多尔衮不致萌生异志,篡位自立。
世祖于顺治十八年正月,出天花不治而崩,得年只有二十四岁,留下四个皇子。当
时由太皇太后主持,与“四辅政大臣”定议,以八岁的皇三子玄烨嗣位,即是当今皇帝。
太皇太后的作此选择,是听从她的“教父”,来自日耳曼的天主教士汤若望的建议,因
为玄烨已经出过天花,不会再遭遇大行皇帝那样的悲剧。
这时满清的天下未定,外有三藩的分茅裂土,破坏政令的统一;内有辅政大臣鳌拜
的跋扈专擅,八岁的皇帝,全亏祖母教养护持,得以先诛鳌拜,后平三藩。祖孙之间的
关系与感情,既与寻常人家不同;而皇帝的天性又特厚,所以对这位祖母的孝顺,不但
在古今皇帝当中找不出来,就是上《陈情表》的李密,如果生在康熙年间,亦应自愧不
女口。
当太皇太后病重时,皇帝亲制祝文,徒步到南郊的天坛上祭,祝文中吁恳上苍,减
自己的寿算,为祖母延寿;太常寺的礼官宣读祝文时,皇帝涕泗交流,臣下无不感动。
但人事已尽,天心难回,延到十二月中,七十五岁的太皇太后,终于薨在慈宁宫。
皇帝的悲痛可想而知,真叫“悲号无间”,想起来就哭,常常哭得昏厥或者咯血。
大丧的仪典,当然格外隆重,除了皇帝自己割辫麻衣,在慈宁宫席地寝言以外,最初三
天百官都住在宫内,每天早、午、晚三次,到慈宁宫哭临;第四天起,改为每天两次,
官民在家斋宿。宫内外各寺庙庵观,无分日夜,撞钟三万杵,虔送大行太皇太后往生极
乐。
一般的政务,当然都搁置了下来。这样过了二十七天,皇帝不肯释服。照多少年来
的传统,大丧是以日代月;二十七个月缩为二十七天,至此期满。同时嫡孙为祖母服丧,
只是“齐衰杖期”,期为一年,亦非父母之丧的“斩衰三年”。而皇帝下诏,定为三年
之丧;哀和过重,妨碍国政,群臣交谏,国子监的太学生伏阙上书,请皇帝节哀顺礼。
这才勉强把皇帝劝得脱御麻衣,换了素服;由慈宁宫回到乾清宫,不入正殿,在乾清宫
东庑设榻暂住。
释服的第二天,皇帝御门听政;政务恢复正常,郭琇才能把弹劾明珠的奏折递了上
去。
这天恰好是明珠的生日,国丧期间,”八音遏密”,不准演戏;同时也不宜举行正
式的筵宴,但就是不拘形式的小叙,场面已经浩大非凡——明珠的府第在什刹海北岸,
是京师有名的巨宅;这天车水马龙,冠盖相望,朝中叫得出名字的官员,几乎都到齐了。
“郭都老爷到!”
当司间的持着名帖,高唱传报时,明珠一时弄不明白,“哪位郭都老爷?”他问。
“江南道郭都老爷。”
江南道监察御史不是郭琇吗?明珠始而不信,从而大喜;他曾多次致意,想邀请郭
琇一叙,郭琇始终拒绝,不想在这华堂春满,贺客盈门之际,有此大名士不速而至,在
他真有些受宠若惊了。
于是明珠连声道:“请”,降阶亲迎。意气洋洋的郭琇,见了主人,长揖不拜;却
故意伸手探袖,仿佛有什么文件要面递似地。
明珠喜动颜色,“足下今日兴致不浅,”他问,“莫非有寿诗见赐?”
“不是,不是!”郭琇一面说,一面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来,递了过去。
满堂宾客,尽皆注目,都猜不透那张纸上写的什么?只见明珠读不多时,脸色大变,
既惊且窘,自然也有怒意,而郭琇却是一脸诡秘的笑容。
“郭琇无礼!应该受罚。”他自己这样说,顺手取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大笑而
去。
这是他有意折辱明珠,目的在激励朝士不畏惧权贵的风骨;因为他顾虑到弹劾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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