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很为陈定书的主意称道,两人以棋为友,以茶为酒,静观时局之变。
棋盘设在那张大理石的几仙桌上,没有棋格,下的是盲棋,棋格全装在两人的脑海中,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把在一旁侍茶的秋菊都看傻眼了。
待秋菊去烧开水后,陈定书轻声问道:“在下间居京城,无法把握全局,不知武昌之变,数营乱军,可成大势?”
袁世凯沉吟半晌,才说:“湖广总督瑞澂之流是平庸之辈,无法抵挡造反新军中的新锐,如不及时控制,贼势局成燎原大火。”
陈定书说:“听说朝廷已派荫昌统军,他的身后依畀的是皇族内阁,势不当挡哩!”陈定书自从认祖归宗之后,已经对皇族意识有了潜在的唤醒,很想有朝一日为皇族海军出力。
袁世凯见解独到地说:“摄政王的皇族内阁尽是在紫禁城红墙内养成的王爷,不经风雨,来历世事,恐怕不是虎狠之辈的对手。”
陈定书说:“大帅所言极是。在下以为当今能统兵者只有荫昌与大帅二人,而荫昌实地骄弱,真正能驾驭全局者唯大帅也!”
袁世凯不置可否地摩挲着下巴,往陈定书白棋阵的眼中填入一粒黑子,说:“叫!”
陈定书一看,棋眼堵死,作不成活,说:“大帅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甘拜下风!”
这时,秋菊提着一壶新沏的茶走进,她虽已出嫁,仍不改勤快的作风,一边续茶,一边说:“大帅,来贵客了。门房报,是荫昌总统官求见。”
袁世凯放下手中的棋盒,连忙说:“原来是陆军大臣大人到了,快出大门迎接。”
“不必了,恩帅,自家人何必见外?”话音刚落,走进身穿黄呢军装,脚登德国长统靴,剪了辫子,唇上留着两撇德皇戚廉式翘髭的荫昌,对着袁世凯行了标准的德国式军礼,“荫昌见过恩帅!”荫昌早年在袁世凯手下办过军务,同山东义和团打过硬仗,私交甚笃。载泮当初要杀袁世凯,荫昌替袁世凯说过不少好话,所以袁世凯从不把他当外人。
荫昌洋洋得意地说:“恩帅,在下如今才明白‘春风得意,马蹄疾’诗句的含议了!”
袁世凯有意岔开他的轻率话题,称他的“字”,说:“五楼,这位是陈定书,前‘江天’号炮舰的管带,镶黄旗,刚刚认祖归宗。”
陈定书连忙打千,道:“奴才叩见陆军大臣大人!”
荫昌好玩不正经,说:“久仰,久仰你是海军,以后见了我不必打千,就行海军礼!”
陈定书立刻行了个德国式海军军礼,说:“是!”
荫昌对陈定书说:“平定武昌之乱,不仅有了我的陆军,还有您的海军,可谓水陆齐头并进,一举歼敌。”
袁世凯见他如此轻敌,善意地警他:“五楼,知道湖北方面的都督称元洪是何许人吗?”
荫昌不屑一顾,说:“不就是留日的老丘八吗?拢共不过几个营的陆军,怕他作甚?”
袁世凯告诫地说:“他出身海军科班,当过北洋舰队的管驾,又在日本深造陆军,可谓陆海皆通,不可小觑。”
荫昌见袁世凯说得如此认真,就讨教道:“依恩帅之意何为?”
袁世凯发自衷心,说:“不可轻敌,小心驶得万年船。”
荫昌说:“难怪恩帅大有今亮之称,五楼明白。”不料荫昌是个五分钟热度的人,经袁世凯一劝,他却谨慎变成磨蹭了。事后,直至十月十七日,他也没有组织清军发动过任何有力的出击,自误战机。
袁世凯有意举荐,说:“听说海军统制萨大人将率巡洋、长江舰队协助作战,是否让熟悉海军的定书跟侍身边当海军的联络官,以助棉帛之力?”
荫昌一听有皇族子弟加入作战,由衷地欢迎,说:“就担心委屈了定书兄弟。”
陈定书是个聪明人,一见袁世凯替他拓开一条明路,就感恩地说:“有大人引领,定书当不辱使命。”
就在荫昌专程拜访袁世凯的时候,上海海军统制部里正在召开战前会议,准备整军经武舰发武昌。
代春主持军务会,他怒发冲冠,口气强硬,因为几乎与上谕同时到达他手中的还有水根从武昌英国人海关发来的紧急电报:仪凤格格在战乱中失踪,生死未卜。
代春视如仇寇地说:“武昌兵变,乱党猖獗,如不剿灭,天理何在?国法何在?”边说边目视着端坐在两旁的萨镇冰、陈世恩、铁祥、陈定剑、陈定棋等各舰的管带和帮带,眼光中闪着灼火的怒火。
萨镇冰说:“北援事关君臣大义、将帅取责。君父有难,臣子岂能袖手旁观?乱军即使不南下一步,我海军将士也应该受命驰援。”
陈世恩说:“恩师教诲的是,救君父之难是臣子义不容辞的职责。贝勒爷位居督战,卑职愿随恩师亲带海军前往靖难。”
铁祥自恃皇族,摆出一副当仁不让的神气,说:“如今国家有难,格格蒙尘,即使武昌贼势再大,奴才也要赴汤蹈火,取势剿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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