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秀毕竟在胭脂地狱中煎熬过,练就了与年龄不相称的练达,说:“听说红拂也是唐代一位名妓,不惜与李靖私奔,传为千古美谈,陈定剑如果有心,奴家也愿意效仿古人,重温鸳梦。”
仪凤暗暗叹服顾玉秀追求幸福的勇气,觉得需要有一件爱情来羁縻她的芳心,就说:“我从顾姑娘的故事中咂摸出陈定剑对顾姑娘的感情只是出于一种责任和义务,如果他的内凡实际上爱着另一位小姐,顾姑娘如何选择?”
顾玉秀说:“奴家出身寒微,又身陷娼门,从来没有自己选择的习惯和权力,能够让自己喜欢的男人选中,已是求之不得的福份。”
仪凤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听顾玉秀问道:“您所说的那位小姐,奴家猜确有其人,请告诉奴家,她是谁?”
仪凤支支吾吾,不敢实告。
顾玉秀又追问道:“小姐,如果不轻看奴家,就告诉那位小姐的芳名。”
仪凤正左右为难的时候,陈定剑离开了林记肉燕店返回林则徐祠堂,错愕地看见了桥亭里坐着这一对俏冤家。他连忙走上桥亭,惊讶地说:“仪凤格……”
“格外惊讶吧,定剑?”仪凤连忙用手放在胸前摇摇,示意陈定剑不要说出她的真实身份,“我今天恰好从马尾进城将军衙门公干,特地过来打声招呼,不想意外地碰到熟人顾姑娘。”
顾玉秀施礼甚恭地说:“陈大人,奴家陪五爷到福州出堂差,来得鲁莽,大人不会见怪吧?”
陈定剑压抑着高兴,说:“顾姑娘是稀客,我请都请不来,哪会见怪?原来两位早已认识,就恕我不再赘述。顾姑娘,您就跟仪凤小姐一样直呼我为定剑,这样才不会见外。”
顾玉秀觉得这是好兆头,轻轻地吁了口气,说:“客尊主意。”
陈定剑用负疚的口吻说:“顾姑娘,恕我当初仓促离开上海,没有打一声招呼,定剑再一次向姑娘赔不是了。”
顾玉秀很通情达理,说:“你有王命在身,当以国是为重,奴家如果见怪,有何颜面敢见大人?”
陈定剑转而对仪凤说:“仪凤小姐,我听说令尊大人已经同意您同铁祥大人的议亲,我恭喜小姐了。”
仪凤凄然一笑,说:“既然把话说到这儿了,我也干脆把这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免得让顾姑娘蒙在鼓里。当初在回国的轮船上,你我一见钟情,但你碍于有负顾姑娘,所以决心替她赎身和聘娶;我也碍于满汉不能通婚的祖制,顺从皇太后的懿旨同铁祥议婚。由于我的祖父仙逝,议婚要过百日禁忌之后才正式订婚,除非无意垂怜,才会发生逆转之事。”
顾玉秀大吃一惊,连忙跪下,皇恐地说:“原来小姐是皇家格格,意中人正是陈大人,奴家竟然斗胆犯上,妄想让陈大人替奴家赎身,死罪,死罪!”说完起身,匆匆就走。
陈定剑一把拉住顾玉秀,主意已决,说:“顾姑娘回心转意让定剑履行诺言,定剑当一诺千金,不负姑娘。我与仪凤格格当属有缘无份,顾姑娘不必介意。”陈定剑索性当着仪凤的面,违心地把话说死了,断了她的绮思绮梦。
“你真狠心,一点机会也不留给我!”仪凤怨艾地留下一句,转身走出桥亭。
这时候,一个招兵的方案奔过来大叫:“陈大人,仪凤小姐,有洋人来闹事!”
陈定剑松开顾玉秀的手,走出桥亭,和仪凤一块匆匆地赶去。
顾玉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随后跟着走去。
招兵处已经吵成一锅粥了。原来一个在福州仓山租界德国领事馆当差役的中国后生来报名当兵,他懂得洋文,很快就被录取了。可是德国领事馆的一个二秘过来阻挠,说中国后生合同期未满,不许解约当兵,结果纠纷就发生了。仪凤知道了原委后,用流利的德文同德国二秘交涉,她的小姐风度轻而易举地征服了日尔(耳)曼骑士的粗鲁的心,事情很快就以中国后生去当兵而顺利告终。德国二秘连连夸奖海军统制部有如此出色的通译小姐,令陈定剑和招兵处的文案和士兵们无不以仪凤而自豪。
在一旁观看的顾玉秀敏感地发现自己无法给陈定剑带来实质性的帮助,“相夫教子”的古训,让她省然悟到,她不能跟仪凤一样的“相夫”一种自卑顿生,于是她悄悄地离开人群,退出林则徐祠堂。
等到风波平息,陈定剑回头一看,顾玉秀已经不辞而别。他怅然若失,让自己的身影杵在庭院的苍然(苍茫)暮色中,显得很沉重。
仪凤看了,心里跟刀绞一样痛。
顾玉秀走出祠堂,蓦地看见从一辆停靠的马车上走下来笑吟吟的五爷。那笑容似乎是刻在五爷的脸庞上,僵死,僵死的,看了令人不寒而栗。五爷迎上来,装着热络地挽着她的手臂,送她上马车。
“你在盯梢奴家……”顾玉秀的声音里透出不满。
五爷本能地环顾一下四周,言不由衷地说:“有人在盯梢我,我不得不把你当掩护……”
上了马车后,顾玉秀发现她的小手始终被包在五爷的小蒲叶大的巴掌里,马车到了下榻的法大旅社,也没有松开,怕她丢掉了似的。五爷把她当为禁臠的顽固念头通过他手掌的热流传导到她的心里,让她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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