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儿子,有的尚在幼年;稍微年长一点的,平日里也不过是声色犬马之徒。一见博洛,犹如老鼠见猫,浑身颤抖,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哎,快起来——”博洛亲自上前,将郑芝龙扶起来,说道,“你能顺应天朝,率领全家老小,三军来降,是大功一件。以后,你就是闽粤总督,咱们同朝为臣,用不着这许多礼节,哈哈……”
“可是——”郑芝龙尚有一件心事,放心不下,说道,“罪臣拥立隆武政权,恐以立君为罪!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赦免?”
“将军差矣!”博洛立即回答道,“我天朝所以看重将军,不与将军作战,非要招降将军,为什么?就是因为将军能立朱家新君,而号令天下;若将军不辅立,兵未至而先附,又何所取重哉!如今,两粤未平,我正要藉将军虎威而慑之。否则,也不用辛辛苦苦,铸一枚‘闽粤总督印’相待将军了。来人呀,取将军大印来——”
一声答应,早有两条大汉,虎背熊腰,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盘上覆盖黄缎,郑芝龙大喜不已,以为总督大印,就在这盘中,伸手去掀黄布。
不料,黄布掀起,下面忽然弹上来一双精刚铸就的铁铐。“喀嚓”一声,严丝合缝,正好将郑芝龙的双手,铐在里面。
“博洛,你这是干什么?”郑芝龙还不相信这是真的,问道,“我犯了什么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好一个大胆的郑芝龙!”博洛面色一肃,说道,“你名为来投降,实则带领甲士,暗藏兵器,是何居心?还有,你既然真心来降,为什么没有将家眷、妻小都带上?你儿子郑成功为什么没来?是不是埋伏在什么地方接应?你的家产呢?金银珠宝,为什么不一起带来?”
“呸!”郑芝龙怒道,“好一个满贼,分明是戏耍于我!可恨我一世英名,不听劝告,竟然要毁在这里!”
他恨恨地,站起身来,大吼一声:“快来人!”然后,一声喝,惊天动地,试图将铁铐震开。
然而,没有用。腕骨几欲折断,而铁铐勒得更紧了。两条大汉,早扑上来,将他按倒在地上。
“大哥——”郑鸿逵从外面冲进来,却见郑芝龙已经被明晃晃的钢刀架在脖子上,面如死灰。
“快放了我大哥!”郑鸿逵着急不已,厉声喝道,“否则,我将你们都剁为肉酱!”
“哈哈——”博洛成竹在胸,得意地说道,“那你就上来试一试。你敢上前一步,我就叫他人头落地!”
“二弟,快走——”郑芝龙到了这个时候,头脑反而清醒起来,大声道,“快去找你侄子成功,就说我的命令,叫他退到海上,万万不可来救我,更不可因为我而降清。只要有他在外面,我就死不了。千万,千万——”
“大哥,保重!”郑鸿逵虎目含泪,大吼一声,杀出去。外面,只见满清数十、万大军,铺天盖地而来,已经将他们带来的队伍,分割包围,顷刻歼灭。
“完了,全完了!”郑鸿逵在混乱中,换了兵士的衣服,趁着夜色,悄悄溜出满军大营,离开了福州……
当夜,博洛贝勒得了郑芝龙,如获至宝。连夜拔营,亲自押送其北上京师。临行,他对部队只下达了一个字的命令:“杀”!
安平。
平静祥和的小镇,如今已乱成一团,成为一片火海。到处都是满人在杀人放火,到处都听得哭喊之声,鲜血飞溅……
满人的铁骑,来得也太快了。郑芝龙投降,带走了所有的人马。郑成功和郑鸿逵去了金门,收拾残余部队。留守在安平镇上的,只有天地会的一百多个兄弟,还有尔玉、广慈和冷月。他们都聚集在郑氏府上,保护着郑成功的母亲田川夫人。还有郑氏的家产,这些是郑成功东山再起的本钱。
大约数千清兵,将郑府围得铁桶相似。铁骑翻飞,围着郑府飞驰,箭矢如雨,院子里落满一地。
“他奶奶的——”陈近南负责指挥天地会众兄弟。他最是个急性子,不能忍受躲在里面,任凭满人在外面耀武扬威。他对广慈着急地道:“让俺带领兄弟们冲出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满贼!”
“就是——”尔玉也劝道,“总这么守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杀出去,去和国姓爷他们汇合。”
“也好。”广慈判断局势,看样子,也的确守不住。看来只有丢弃这里,突围而出了。
“咱们一起杀出去,向海边突围!”她大声吩咐道,“陈师兄,你带领兄弟,负责去夺取船只,准备出海。尔玉,我在前面开路,你断后。冷月姑娘,你保护夫人在中间,跟我走,不要失散了!……都听清楚了吗?……走!”
一声令下,顿时,陈近南和一众天地会中的兄弟,如同猛虎下山一样,冒着箭雨扑了出去。
“杀呀——”陈近南和兄弟们向前冲去。广慈跟在后面,冷月护着夫人,手中持着郑成功留给她,花房老人所赠的倭刀;后面是尔玉,手中七星剑光芒闪闪。一行人迅速向海边突围,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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