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夏家医院搬迁的事情忽然有了戏剧性的转机。政府土地管理局通知夏跃春,“春和医院”的地皮范围内的两棵香樟树属于“前明古迹”,是急需保护的国家财产,所以,不仅现在不用搬迁,就是将来政府改建规划,也要绕道而行。
喜讯传来,夏跃春譬如百死中觅得一生,暗地里感激阿初,要分他一分股份,阿初辞谢了。不过,叫他一定要请“办事人”喝杯茶,夏跃春敢不欣然从命,一切均由阿初一手操办。
他们一行人是上午就到了“国际大饭店”,交际应酬了两三个钟头。本来,就要散了,阿初提议到一家日本茶室来听一段日本“歌伎戏”,大家乐一乐。夏跃春原本不肯去,被阿初给硬拖来了,来了才知道,原来阿初的这个建议不止于“助人为乐”,其实“利己”的因素占了很大的嫌疑,他们安安静静听了一场“屏风后的大戏”,完全被动地知道了阿初的家族隐私。
当然,如果阿初单纯跟他讲这件事,自己一定不信,太过“天方夜谭”。
不过,现在,就算阿初一个字不说,他也大约知道事情的全貌了。
无论如何,他绝不愿意阿初伤害韩禹的父亲,虽然他知道,韩正齐在阿初眼里积罪尤多。
“Toerrishuman.Myadviceisthatit'sbesttoforgiveandforget.”(人是会做错事的,我的建议是做好原谅和忘记)夏跃春对阿初说。阿初微笑,不答。“Ihopeyouwillgivefavorableconsiderationtomysuggestion.(你可以适当考虑我的建议)”夏跃春继续坚持地说。“你不妨想想自己常说的一句话。Toerrishuman,toforgivedivine.”
“这不是错,跃春。”阿初说。“这是罪孽!”
“阿初有分寸的,我们别管人家的家事。”汤少过来打圆场,并客气地对韩正齐说:“祝您好运,伯父。”汤少就势拉过夏跃春,索性就往门外走。“阿初,我们在下面等你。”
“好的。汤少,跃春,替我送黄先生。”阿初貌似和蔼地安排汤少和夏跃春先送黄三元走。
茶室里再一次彻彻底底地安静了下来。
“先生,请您放过我儿子。”韩正齐憋在喉咙管的一句话,终于挤出来了,他的汗水一直不曾停止过。
“我没有蓄意绑架韩禹,是我的人,从徐玉真的人手底下把韩禹抢回来得。你不再受人胁迫,应该感谢我,而不是害怕我。”阿初平静地说。
“那么,先生的意思,肯放我父子一条生路?”
“我不是慈善家。”阿初冷酷地笑了。“自己的儿子,当然得由你自己救。”
“那么,先生的意思是?”
“真相!真相是什么?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真相?我不是已经跟您说过了吗?唯一保留的,就是,就是,不堪入耳的肮脏的被人嫁祸的故事。”
“你,阿岳嬷嬷、我姐姐,包括徐玉真,你们所陈述的过去的故事,我从头至尾一遍又一遍、认认真真地梳理过去你们告诉我的每一个章节,每一个环节。坦率地说,你们每一个人都在撒谎!撒不同程度的谎!包括我最亲爱的姐姐。她在我面前也隐瞒了部分'真相'。”
“先生?”
“老实说,我无法平静,平静不下来。每当午夜梦回,睡意蒙眬之际,所有隐藏的画面都联翩而至。所有支离破碎的记忆都重新粘合在一起。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您?”
“出卖你的人往往是你最亲近的人。”阿初突然反手给了韩正齐一茶壶,他动作狠毒,攻势凌厉。紫砂茶壶在韩正齐的额头上崩裂,他被打倒在地。“你最信任的人,寄予厚望的人,往往是在背后伤害你最深的人!”阿初的面色因过激而潮红。“你在穷途潦倒之际,承我杨氏恩惠,得以安身立命之所。我父亲待你不薄,你也亲随有年,你怎么敢跟我父亲的女人有染?一度春风,你就出卖了灵魂,默许罪恶发生,像一个路人一样袖手旁观!可怜我姐姐,只身突围,一路惊险。不得已,向死而生,下嫁朽木之夫,做人堂下之妾!可怜,她到死,到死心中仍然藏着对情人诚挚、热烈的眷爱;她到死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情郎远在二十年前就背叛了她,选择了厚禄高官!你因循苟且,岌岌顾影,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阿初酣畅淋漓地发泄,导致韩正齐脑海一片空白,心底一阵抽搐。
“先生!”韩正齐知道,一场不可逆转的噩梦终于变成了现实。这场梦,绝对不像午夜梦回后,你可以轻易地在脑海里删除掉、消灭掉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触目惊心的往事,不,完全不可能。“您不了解,先生,有些事实,是无法说清楚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不想说的'事实',没有说不清楚的'事实'。您说是不是?您一直在撒谎!弥天大谎!你们给我编造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我诧异的是,你们居然当真以为我会全盘接受?你们考验我的耐性,以为我很有耐性!我现在告诉你,我是一个完全没有耐性一遍遍听谎言的人。”
“可是,可是真正的真相,是残酷的,是无法见光的,对您而言,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一万倍。真相一旦揭发,您未必有心理准备啊,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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