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4 月3 日,我们的儿子出世了。这一天,安德烈·马蒂出狱。晚上在美人仓开犹太工人大会,马蒂也来参加。
三喜临门,太该纪念,我们两口子便决定给孩子起名为安马蒂。我很明白,到了今天,大家会觉得古怪。可在那时候,个人崇拜还没有受到批判,这个举动正足以证明,当时党的领导是多么受人崇敬。
我还记得十九区市政厅,就在我们小屋子的附近。我向户口干事报告孩子出生,取名安马蒂。那人吓了一跳,嚷嚷说,“哪有这么个名字!”这个区还是共产区呢!
我说:“为的是纪念安德烈·马蒂获得释放。”
“我明白,我要是你,为了免出麻烦,还不如换个名字。”
我回去征求露芭的意见。为了纪念我们在巴黎最先住在拉丁区,也叫圣米歇区,所以便给孩子取名米歇。
露芭跟我一样,都参加党的活动。问题在于晚上谁看孩子。—朋友们都得出把气力嘛,轮流看看孩子吧。
他们说:“不用道谢啦,这是当然的事,反正都是给党办事嘛!”
毛病只有一个,有些同志宁愿看米歇,不愿去开会。
我们就这样好好歹歹安排了新钓生活,挣的钱还够维持,党的活动使我们的思想有了寄托,作为革命者,当然只能过一天算一天。革命的道路是荆棘丛生的。要走这条路,就得应付一切,特别是应付意外的变故。1932年6 月一个早晨,只见斯特罗姆满腹心事似的走来问我,有没有人寄给他一封信。这件事马上说明,搞革命的人,总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外来。
我反问他说:“私人的信件吗?”
“不,不,信很要紧。”
我觉得他古怪,便对他说:“我是外劳局负责人,寄信给我谈非法活动,非得百倍警惕。”
斯特罗姆原本跟我一道在文化联盟搞工作。1931年,他爸妈寄钱给他,在技师学校报了名,想学当绘图员。从此,他便不再在公共场所露面。我没有叫他摆明问题,只怀疑他参加波共的地下活动。
过了两天,他更加忧心仲忡地来问我曾否接到给他的信。
临走时,他叮嘱说:“不管怎么样,多加小心。”
我根本想不到,横祸会从哪儿来。可是不用几天,报纸便告诉了我。斯特罗姆被捕了。说他替苏联搞间谍活动。间谍网的头头叫比尔,大概颇有才能,连警察都给他起了绰号,叫做魔侠。《人道报,的记者李杰,也受到牵连,成了所谓“魔侠事件”。
巴黎的许多报纸都纷纷议论这件案子。这么好的机会哪能放过了,不去揭共产党的疮疤,指控它“受外国的雇佣”?法国从来爱搞文字游戏,魔侠案变了魔马案,马是影射马克思。
至于我,我跟魔侠集团有什么关联呢?除非就是我跟斯特罗姆是朋友。不过,我是党的积极分子,自己觉得有责任把自已的情况报告组织。经过了研究,还是劝我离开巴黎。因为,警察有可能利用我跟斯特罗姆的朋友关系,来打击犹太侨民。这种顾虑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当时的反动报刊早巳在指摘“移民没边”,同时又吹又煽,想把最庸俗的排犹思想煽得死灰复燃。我的一切手续都是完备的,只要我愿。
意,就可以到,比方说,到布鲁塞尔去等候事态逐渐平息。
可是,我想趁机会去苏联,因为从1931年开始,我已经提出这个要求。为什么呢?为的是打从离开波兰以来,我一直没有喘息的时间,就算在经验方面收获很大,毕竟还缺乏理沦知识。该及时补上这个漏洞了。
我的档案大概已经送去,人选则由法共领导向莫斯科提出。主管机关是第三国际的干部局,而主管法国的则是马纽尔斯基的妻子勒别德娃。我的妻子随后再去。这样,1932年初夏,我匝去到苏联首都。
第五章 终于来到莫斯科
在去莫斯科的路上,我在柏林逗留了几天。
在那儿碰到的一些左派活动家,都低估了纳粹的危险。
共产党人和社会党人只根据议会选举来看问题,认定希特勒的党绝对得不到国会多数。我一说纳粹会以暴力夺取政权,说他们在这方面做的准备远远胜于其他任何工人党派,听的人都不以为然。
纳粹冲锋队的靴子声,却越来越把大街小巷敲得震天响,巷战成了家常便饭,冲锋队干脆袭击左派的一切活动分子。
就在这样的时候,社会党和共产党一共掌握一千四百万选民,就是不肯成立统一战线。德共总书记台尔曼有句名言,说是“纳粹是棵树,社会民主党是树林,不可见木不见林。”半年以后,纳粹这棵树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整个德国。
一直要到1935年,共产国际“七大”才从惨败中汲取教训,主张实现统一战线。而社会党人和共产党人却在集中营铁丝网后面,实行统一战线已经有一个时期了。
我离开柏林的时候,已经肯定大难即将临头。去莫斯科的火车上旅客不多,过境时,只有我一个人,不仅我那座卡里只有我一个人,整个车厢里也只有我一个人。那时候,苏联在外界心目中还是一个谜。世界各大洲的有钱人,都把它当做一场恶梦,而我却把它当做劳动人民的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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