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郑国来,将往宛丘!宛丘怎么走啊?快到了么?”他说。他只能相信他们不会加害自己,并且还会帮助自己。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能够遇见人,这人就应当是自己的朋友。
这是他接触过的言语上交换意思最艰难的一次。
但他终于弄明白了。往前可以通宛丘,不过得先到一个小镇上,还有半日的路程。他得到回答后,还得到水。这些面相有些凶恶的人,对他的帮助却十分慷慨。
骆驼队已经不见了踪影,连那些匆匆行去的脚印也转眼间被风沙覆盖。太阳悬在天空,一阵阵黄风吹来,使人更生迷离之感。想到马上就要出沙漠了,计划着经过宛丘之后自己奔吴的行程,心中显然是宽松了许多。
两个时辰之后,胡杨树的林幕已经消隐,他的眼里渐渐有了些许青翠,他知道自己终于就要走出沙漠了。他取道向南,没多久,回望的时候,他看到了沙漠的背脊了,那背脊正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草地,大片的草地!
然后就是潺潺流水。
他捧着泉水……他的眼泪涌了出来……他不知自己喝的是泉水还是眼泪……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因为他终于看到山了。沙漠就像一个梦,在他醒了之后,就被卸了下去,然后远远地撂在了后面。这是通往宛丘的一个小镇,几乎没有什么生气,病恹恹的,让人觉得连宛丘的气息也大概是如此。子胥感到饥饿,从袋里掏出最后一块干粮。他一边吃,一边想着自己从城父到现在的这一段经历,他觉得这好像已经长过他的大半生了。他是不是也有些苍老了,长途跋涉给他的最终就是这个感觉。他希望能够睡上一觉,在沙漠里他总是不敢睡觉,生怕这么一睡下去就再也起不来。本来还有点想在陈国小作逗留,现在他已经没这个心情了。这个陈国,也真是太死气沉沉了,虽然眼下还是夏季,但已经让人感觉是萧条的深秋了。
这个晚上他没有过多的奔走,还未交戌时他就歇下了。他真正体会到疲劳到极限的时候是怎么样的。这时他又听到了曾经震动过自己心灵的声音了。那是愤怒,那是欢呼,那是悲歌慷慨,那是金戈铁马,那声音在吼,在叫!
大河与他再次相遇了!
在黑暗里他看不清它的颜色,但他感觉得到它奔流不息的沸腾生命。它是浑身黄色的长龙,真正的龙在这里!它必将冲击着那些腐朽的王座!
他于是又想到了楚国朝廷,那昏君和佞臣!
他身上又滋长了劲头。他想再走一个时辰再作歇息。昏暗的世界在他眼前并不再是那么黑暗,只要有这大河的声音相伴,他就会有力量。
他听到有温柔的歌声,从某个茅屋的窗口传了出来,带着它固有的乡土气息。生活也许并不是都那么美好,但是也需要人们的自足自娱,那是带着一定当地土语的泥土气息的方言的歌谣,他为其固有的魅力所吸引,他感受到了那种乡土的可以让灵魂安宁的东西。他的故土,他现在也只能在梦中到达,在梦中去感受那种又甜又软的乡音,泥土一般地诱惑自己。只有到那里他才能好好睡上一觉。睡觉,这样一个普通的生活内容,现在成了他的渴望。
这时他的眼睛亮了。
田野里有麦秸垛,熟悉的麦田,熟悉的麦秸垛!
但他没有选择在这里。他怕再一次有人侵扰自己的梦。想到那日因为穿着华定的衣服,而被认定是衣冠禽兽,被骂作是贼,至今心里还是恼着。
那么,今夜,梦醒又会在何处呢!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纠缠
是什么声音?似是金刃劈风,即便是在睡意正浓的伍子胥,也感觉到一种震动,难道是又一次的危险逼临?
但这大概是在隔着一片田地,伍子胥渐渐听出是一人在练剑,凭感觉此人剑术尚不甚精,但没多久他又听到另一种声音,但也是剑术施展时发出的声音,差不多是在隔着两块田那边地方。
昨晚他没有选择田间的麦秸垛,但是与这片田地相毗邻的,那山边的草莽处,便是他夜来的歇息处。而这里离田塍,相隔着一条仅及一臂宽的小溪。
听出来了,先前是两个各自在练剑,现在应该是在对练。
他渐渐地把注意力集中到这里,也因而更清醒了。
他终究是个学武之人,于是渐渐陶醉在其中,品味着两个人剑艺之长短,心想这样的机会,只怕也是千载难逢。在这样的山野地方,难见到行人,居然睡在这样的草莽地方,还会有人到这一带比剑。
正陶醉中,突闻又一种剑声入此阵,此剑声起后,对练的双剑却也停了下来。此时三人好像都停了练剑,而且离此颇近,似是只隔着一块田,不到六七步远。
怎么回事,很快地,一声叱喝声传了过来。他不禁抬起上身,从厚厚的茅草间看出去,看到外头天已是蒙蒙亮,而练剑之人却看不清晰。但眼前竟然是一片麦秸雨,而后又如风消散。他好奇而注目,终于看清楚是被人特意挑起麦秸垛,于是如风扬起,纷纷如雨。
很快地,在麦秸雨中,又一暴喝声起,竟然那人、那剑,已经是近在咫尺,像一团云滚了过来。草莽中的伍子胥忖度,想应是被发现了,于是不敢怠慢,被逼得只好飞身闪避。
因为有些江湖规矩是不能让人家看到自己练剑,都当作偷窥论,严重的还要人家的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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