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能相信就是这个结果。
但结果还是一无所成。一直到天快擦亮的时候,这里的守卫戒严,还是没有一点点的松懈。
伍子胥只能退回去另想办法。他躲在草莽间,心里翻来复去思量,过昭关只怕真得比登天还难。现在怎么办?
他觉得不好再去东皋公的那座农家庄院了。天已大亮,行动很容易暴露,他怕因此泄秘而连累到东皋公。倘若如此,我伍员便是死有余辜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躺在泥地上,他感觉到了那支紫竹箫。他不能吹它,只能在心中低低吟唱着自己已经熟悉的自度曲。
他也觉得无颜再见东皋公。他接着这么想。
原来这么几日之后,伍子胥对东皋公却开始有了些不信任的感觉,也说不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伍子胥总觉得自己跟他素昧平生,非亲非故,他为何要如此尽心相助呢?就算是他师父扁鹊相托,但也不必担着身家性命来助人嘛!况且他跟昭关上的蒍越将军也颇有交情似的。当然,老人善良,还不至于出卖我伍员,只是……
他想,也由此想了许多事。
伍子胥担忧,想到多少欺骗的人间。甚至都想到自己父亲曾经修书让自己和兄长一道到郢都的事情。他虽然知道父亲是情不得已,但却也说明欺骗到处都存在。要不是自己有分辩和思考能力,只怕也就和父兄同死了,那么这血海深仇也就再也无人报得。
这种怀疑一切的思想,让他的心十分沉重。
由于行走匆忙,注意力都在过关上,没有带好干粮,这下子才觉得有些饿了。这时也才想起东皋公的许多好处来。哎,人家对你是如此诚心诚意,把你招待得像是他的恩人似的,可是没想到你就这么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甚至还怀疑人家。哎哎哎,说不定人家这时候正在到处找人呢?自己这么一走,只怕是要让老人牵挂了,真不该呀!
但随即又想到,是了,这就是东皋公的目的了。他就这样子一直招待而不说过关,是让自己知难而退,从此离去,他老人家也招待过了,到时候对师父也有个交待,三下里都好,他一定就是这么想的嘛。
他好像想不通了,也觉得他是不会再来找自己了,有一阵子悲哀,而后又坦然了。他就结结实实地睡上了一觉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断黑了,在番薯地刨了两个番薯,在山涧的溪水里头洗净了,就这样狼吞虎咽着,权且充饥。这让他又想起先前奔宋途中遇到野猪的旧事来。也又一次为东皋公的诚意所感动。自笑自己不识好心人,徒然受苦,真是活该。
又到了探险的时间了。这一回从另一侧切入,希望能够发现昭关守卫薄弱的地方,可是依然无法靠近,跟前面一个晚上的情况几乎完全一样。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昭关昭关,如之奈何!
难道就这样,完全绝望了么?
伍子胥暗暗对自己说,不要灰心,一定还有机会的。已经饱受了坎坷和挫折的他,在一再地勉励自己,而且他还会用那次射死头狼的事情鼓励自己,天意一定不会让我伍子胥长锁昭关的。昭关纵密,终人之网,非天之网,若为天网,我死而无恨。伍子胥这么想着,心绪又好受了些。
又过了一个晚上,又在草莽间做着逃亡的梦。他看到了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喊:“快来捉伍子胥哪,他在这里呢?”他于是只有拼命跑,街消失了,路消失了,人也消失了,眼前只有悬崖,悬崖……
难道这就是我伍员的最后归宿?
已经到了悬崖边上,正将跳下去的时候,突然一人出现在面前:“伍壮士,你在这里呀!真让我找得好苦!”
这让自己陡地一惊,于是醒了过来。说也奇怪,眼前果然站着一人,定睛一看,却正是东皋公。
此时什么话也不必说了。于是跟着东皋公,又回到那座农家庄院。
“伍壮士哪,千万不要再有第二次了!凶险哪!你还是在这里歇着。只要能够顺利过关,迟一些也没有最大关系的!”
伍子胥本来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话也没说,而眼睛却红了。
又是夜晚了,每一到夜晚他心就烦,他就像一头雄狮被困在笼子里头。贸然过关,无异于自投罗网;但要是老这样按兵不动,那也是要把人愁死的。耿耿长夜,他无法入睡,灵魂没有一刻安宁。他听得见自己的灵魂在哭泣。他心里骂道:熊居昏君,费无极佞臣,竟然卑鄙到如此下作的地步!但是,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天是不可欺的!
他就这样辗转反侧,直到时近五更,才稍稍合眼。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他惊而披衣起床,这才发现天已大亮,已经有一抹阳光照到了院子里。他听到东皋公的声音,这才开了门。原来东皋公见时间不早,他还没起床,不由得心里担心,这才来敲门。
东皋公原先微笑的脸却突然一下子僵住了。
伍子胥察知有异,但不知其究竟。东皋公终于说了:“伍壮士请照镜子!”并指了指屋子里的那一面铜镜。伍子胥一看,差点没失手打破铜镜。他看到镜子里头的自己,竟然满头黑发全都变白了。这就是我?这真得就是伍员?天哪!我大仇未报,竟然就这般衰老了!这还会有指望吗?他长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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