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走到榻前,掀开些许盖布,脸带悲戚地呼着“殷将军”,又哀哀地叹息着。他背对着我,也无法看清是真情还是假意了。不过能过来看看,终究也算得上有良心的人。
他叹了几口气,复盖上白布,转头向李世民道:“殷将军猝亡,实在令人悲痛。但将军麾下的部队,该由何人来掌管,这也是当务之急。”
从李元吉踏进帐篷开始,李世民的情绪便开始平静下来。只见他点点头说:“此言甚是。如此,请四弟、还有各位将军同到中军大帐去商议。”语调波澜不惊,仿佛在瞬息之间,又回到平日那精明果断的天策上将。
李世民与秦王妃耳语了几句,又对我说:“汤将军,麻烦你送王妃回营。”
秦王妃对我含笑颔首,满眼的柔情尚未收回,猜想李世民方才必定说了些甜蜜的话,遂应道:“诺。”眼睛看向罗成,听得他低头轻声嘱咐:“去吧,早些回营休息。”
“晓得。”我答道,无意间发现李元吉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我不由得心生厌恶,却不敢过于表露出来,只好轻蹙眉心,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到秦王妃身侧说:“王妃请。”
两人回到李世民的寝帐,只见里面的物具一如既往地摆放有序。出征这十多天以来,我也常在李世民公务繁忙时,到此陪她聊天解闷。因此我也不拘束,大方地随秦王妃坐下,问:“殷将军不是偶感风寒而已吗?如何去得如此突然?”
秦王妃黯然道:“本是偶感风寒,殊不知触发了心肺的旧伤,日落时分便感呼吸急促了。”
我叹了口气,说:“久经沙场,身上必是伤痕累累了。只是并非为国捐躯,恐怕去得也不太甘心。”
“这场仗本就是凶险万分,眼下又少了一位勇将,更加是前途未卜了。”她轻轻说着,语气中充满担忧。
我不禁问:“王妃是在担心王爷?”
秦王妃一笑,摇摇头:“非也。不过方才确实有些担心。王爷与殷将军一向感情甚笃,难免会太过伤心。刚刚也亏得房大人才智过人,若主帅动摇,士气恐怕也会低落了。我常幸而他身边有这许多谋士,能为他排忧解难。否则我只能婉转劝慰,却不宜在他面前旁征博引地讲道理,更不宜高谈阔论,那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夫妻之间,有何话应当直说才是,哪有这么多忌惮?”我笑着,随手翻开置于案头的《女诫》,只见文曰“妇德,不必明才绝异也”,又随手掀了几页,却是“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不禁慨然。
秦王妃却说:“男女有别,应当各施其职。若过分逾越,便有背妇道了,难免会为他人诟病。”
“王妃此言差矣。能者居之才是自然法度,男女之别并非准绳。天下男子并非人人才高八斗,妇人也非个个愚昧无知。”我对她的话不敢苟同,遂摇头说。
秦王妃说着,见我索然无味地合上《女诫》,遂笑说:“男乾女坤,阴阳殊性,男女异行,这本是天地运行的法则。母鸡司晨,终非正道。”
我无语。每每与秦王妃闲聊,无论是谈古论今,还是读书赏文,均如沐浴于山泉中,身心得到涤荡。但纵然博学多才如是,她对妇女地位的见解,仍是不能跳出封建礼教的束缚。“她终究只是长孙皇后,而非武则天。”想到这里,我不禁哑然失笑,放弃了跟她争辩,转到其它闲杂的话题上。
又聊了一会,听得帐外传来李世民说话的声音,于是我起身告辞道:“王爷既回来了,小雅不便打扰了。”
李世民掀帐走了进来,看到我便转头笑着说:“罗将军,你算是没白跑一趟。”
我闻言忙蹦跳着跑了出去,果然见罗成正站在外头,旁边还有个程咬金。我过去挽着罗成的手,亲昵地问:“特地过来接我吗?”
程咬金大声咳一下,似在为自己成为电灯泡提出抗议。我对他吐吐舌头,向李世民夫妇告了别,三人一同离去。
走出没几步,程咬金忽然对我咬牙说:“我最恨看到两个男人搂抱在一起了!”
我看着自己一身男装,哈哈大笑起来,呲着牙嚣张地看着他。程咬金胡子翘得老高,仿佛有满腔的怒火要发泄出来。罗成拍拍我的肩,笑说:“今日你程大哥心情不好,最好别惹他。”
我不解地看着罗成:“在生谁的气?”
“齐王。”罗成轻描淡写地说。
我不禁皱起眉头,对程咬金说:“你要生他的气,干吗对我发怒?我可不要与他有任何牵连。”又好奇地问:“不知所谓何事?”
罗成揉着我顶上的发丝,说:“回去再跟你详细道来。”
我点点头,觉得在大路之上,确实不便说长道短。程咬金却兀自忿忿不平:“秦王竟然轻易就依了他,实在教人想不通。”
罗成一拍他肩膀,说道:“秦王也不介怀,你在这里生甚闷气?” 程咬金不语,沉着脸只“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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