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追上来,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那个小孩就像鬼一样。
我在树林里拼命地跑。雾很大,我也不分不出方向。后来,我看到了那个城市……
我是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城市里的。我的两旁,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房子的轮廓。我站在街道中间。那些房子和街道都很模糊,好象水里的影子。可是周围的树也可以看见。怎么说,好像树林和另一个什么地方重叠在一起了。
我更加害怕,所以又向前跑。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跑到什么地方去。我只是觉得,只要一停下来就肯定会没命。
这样过了很久,跑了很久,我不记得了,周围又变得正常了起来。
我觉得全身无力。我倒在地上。我回头看了一眼。
那奇怪的城市就在我后面,在雾里面,和树林重叠在一起……
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
某个我们不知道的世界……存在着……
.
站在天光初现的清冷晓色里,千看着满地支离破碎的尸体,不免由心生出一丝寒意。
“这很可怕,对吗?”男孩坐在枝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你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镇定很多。我想……”他这么说,原本托着脸的左手又往上抬了一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看到了,你额头上有伤。如果那是刀伤的话,未免过于锋利。我想你以前肯定见过许多类似的场面。”
“我的确见过许多。”千抬起头看树上的男孩。年纪不大,只有十二三岁,眉宇间却显现出不属于那个年龄的成熟,他笑嘻嘻地坐在树上,光着脚,手里提着一把与体形极不相称的,又大又长的镰刀。
“那真是很抱歉!”男孩点头道。“不过你现在可以怀着感恩的心情去面对那些过去。要知道,很少有人可以像你这么镇定,特别是现在。”他顿了顿,似乎也感觉得拘泥于这个问题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转而问道:“你从哪里来,又要去什么地方。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送送你,不过只能到林边。”
“我也不知道。”千底下头去若有所思。“我旅行很久,也许一年有多……我在找一个地方,一条街道。我在找魔方街。”
“魔方街!”听到这个名字,男孩发出一声不自然的叫喊。
他从树上飞快地跳了下来,但没有落地,而是左手抓着树枝,右手提着镰刀整个人悬在半空。
“你说魔方街?”他又重复了一句。现在,他与千之间的距离比适才略微缩短了一点。“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个名字的?”
“你知道?”这次轮到千惊讶。“你知道这个地方?”
“当然!”男孩回答,然后又一个翻身坐回枝头。“传说中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街道不是吗?”他看着地面上的女孩,眼中掠过好几种不同含义的神色。“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个地方了。”
“在什么地方?”千并没有留意到男孩的异常,她径直问。
“噢!”男孩这么叫了一声,眼珠转了转,神态又回复成一开始的俏皮模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也不知道它在哪里……”
“怎么会……”
“那地方不存在了。”男孩语气平静,但握着镰刀的手却用力了一点。“……那地方早就不存在了。”他微微别过头去,似乎不想让对方从自己脸上读到太多东西。“……七年,或者八年前,我也不记得是多久之前的事情。所有的人都离开了,魔方街再次化作荒野,什么也没有剩下。”
“那时候我还小。”他说,语气变得伤感。“我的父母带着我逃了出来。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他们病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所以,你看,魔方街已经不存在了。”
“怎么会!”千几乎要哭出来了。“怎么会这样,魔方街明明再一次……”
“它再一次出现,不是吗?”树上的孩子打断了她的话。“大家都那么说,魔方街再一次出现了。但这个传闻最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十年,或者二十年,也许更久……对,它是出现了。你看,我不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吗?可是它又不存在了,又再次消失了,像以前一样。”
“那我该怎么办!”整整一年的旅行,不知道去了多少地方,不知道问过多少人,千早已心力憔悴。此时此地遇见这个孩子,还以为终于找到了线索,但希望却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就被无情打碎。“那我又该怎么办?我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那条街道上,为了找到它,我四处旅行,漫无目的地走了整整一年。现在它不见了,我又该怎么办!”
“我很抱歉。”树上的男孩静静地看着她,轻声安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你可以留在这里。唔,过几天,冷静几天,然后你可以会找到其他的目标,然后离开。”他站了起来。“你很疲倦,我看得出来。你的旅行很辛苦,不是吗?打起精神,接受现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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