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呃,我想你还是最好进来吧。”她这样说着的时候,手里的拐杖已经转向了,她驼着背倚在拐杖上朝那把躺椅走去,之前她一直躺在那里。
我关上门,注意到墙边靠着一把折叠轮椅。关于地毯,我想错了。他们把地毯拿掉了,露出了细长的硬木地板。曾经用来固定填料的钉子还镶嵌在木头里,我还看见一排大头钉钉过的黑洞。
房子里很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煳味。一只色泽鲜艳的鹦鹉在屋子里东碰西撞,就像帏帐中的蛾子一样,从一扇窗帘撞向另一扇窗帘。那只小狗从沙发垫上跳过去,绊倒了堆在沙发上的杂志、邮寄广告、账单和报纸。小狗的脸很小,眼睛黑得发亮,胸前有一撮毛,看起来有点自命不凡。小鸟在桌椅之间的地上拉了两摊白色的屎,看起来就像赌场里的筹码一样。格蕾蒂斯大声喊道:“米勒德? 我叫你把狗弄出去!迪克西跑到沙发上来了,它接下来要干什么我就不管了。”
“这个该死的。我来了。别大喊大叫了。”米勒德的喊声从横着的小过道中传来。迪克西还在叫,它两只后脚立着,两只优美的前腿在空中刨着,眼睛盯着那只小鹦鹉,心想它的小伎俩会得到回报的,那就是把那只小鹦鹉抓住吃了。
过了一会,米勒德坐着轮椅来了。我断定他跟格蕾蒂斯一样,六十出头,但比她成熟。他体格魁梧,脸色红润,小胡子又浓又密,灰色的鬈发。他对那只狗吹了一声口哨,口哨声很尖,那只狗从沙发上跳下来,快速穿过房间,跳到他的大腿上。他在轮椅的枢轴上转了一下,嘴里咕哝着消失在过道里。
“你丈夫坐了多久的轮椅了?”
“八年。我们不得不把地毯拿掉,这样他才能在房间之间来回走动。”
“我希望他今天给我抽点时间。我既然来了,也想跟他谈一谈。”
“不,他说今天跟他谈不合适。如果你想跟他谈,你得再来一次。”格蕾蒂斯把一堆报纸推到一边。“如果你想坐的话自己腾个地方。”
我小心翼翼地坐在她清出来的地方。我把挎包放在地上,取出录音机,放在面前的咖啡桌上。一堆蕉麻纸信封顶在我的大腿上,这些信大都是通过一个名叫“快巧”的快递公司送来的。我等着她走到那把活动躺椅前,慢吞吞地坐下。她坐上去时咕哝了一声。在这会工夫里,我借口这堆信封要掉到地上了,瞥了一眼上面的五六个信封。有两个上面边上是红的,上面有一条灰白的警告:紧急!!最后一次通知!一个是有关汽油信用卡的,另一个是一家连锁百货店的。
格蕾蒂斯一坐下来,我就像个上门服务的护士一样,问道:“如果你允许,我想把谈话录下来。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
我按下录音键后,大声报了自己的名字,她的名字,时间和案件号。“只是为了录音而已,你提供信息完全是出于自愿的,没有受到威胁或强迫。是这样吗?”
“我说过可以。”
“谢谢。非常感谢。在回答我的问题时,请你只回答你知道的事实。不要发表自己的意见、评价或者结论。”
“呃,跟大家一样我也有自己的意见。”
“这我理解,弗德利克森夫人,但我的报告里只能写上你提供的准确的信息,所以你要尽量准确。如果我问的问题你不知道或者不记得了,就说不知道或不记得了。请不要猜也不要推测。准备好了吗?”
“从我坐在这里时我就准备好了。拖延时间的恰恰是你。我没有料到还有这些废话。”
“非常感谢你的耐心。”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但我还没有来得及说出第一个问题,她就自己述说起来。“噢,亲爱的,废了。 我不是在有意说双关语。我的车废了,人也废了。现在我没有拐杖就寸步难行。我这只脚老有麻刺感,好像睡着了一样,怎么放都不舒服……”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腿是如何如何地疼,我坐在那里记录,做自己分内的事情。“还有吗?”我问道。
“呃,当然还有头疼,脖子也很僵。瞧,这里——几乎没法转头。所以弄了个项圈支撑一下。”
“还有别的地方疼吗?”
“亲爱的,浑身都疼。”
“我可以问问你用了些什么药吗?”
“什么药都有。”她把手伸到桌子尽头,那里放了很多药瓶子,沿着一排高脚杯摆着。她拿起药瓶子,一个一个地伸过来,我把药名写下来。“这是两种止痛药。这种是缓解肌肉紧张的药,这种是治疗忧郁症的药……”
我虽然潦草地写了下来,但还是觉得好奇,于是抬起头来。“忧郁症?”
“我得了慢性忧郁症。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情绪低迷的。整形外科专家格德法伯医生让我去看一个精神病专家,他给我开了这些药。我想是因为原来那些药吃了一段时间之后效果不太好了的缘故。”
我记下她伸过来让我检查的盐酸阿密替林。“你以前吃的什么药?”
“锂盐。”
“那次事故之后你还有别的毛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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