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来,是对大唐衮衮诸公使出攻心战术,说你们“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
而后又给诸君指出一条“转祸为福”的光明大道,就是“共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
最后,骆大才子激情奔涌,气吞山河,以无比豪迈之句收篇:“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这一篇煌煌檄文,端的是人间极品!既文辞华丽,且气势磅礴,晓以大义,诱以大利,做足了讨逆先攻心的文章。
当然,今日里也有史家认为,这里面多华而不实,捕风捉影者有之,无限上纲者有之,夸大其词者有之。但是檄文就是檄文,自然要挑有利的说,只要能煽动人心,就是好檄文。实与不实,彼时彼地谁还能去细究?
徐敬业等一干义军头领看了文稿,都赞叹不已。
是啊,他们怎能不赞叹?他们读到的,乃是古今第一檄文——《为徐敬业讨武曌檄》。
这文字,简直当得百万雄兵。徐敬业不由大喜,命善书者抄写数千份,发往各地。
雄文一出,应者影从,一些对武氏专权不满的官员与士绅也被打动,纷纷前来投效。扬州这猗丽繁华地,一时势倾东南,震慑神州!
十月初,事变警报传至神都洛阳,朝野气氛骤然紧张;但武则天却镇静自若,无事一般。原来,徐敬业的叔叔李叔文素来敬仰太后,当得知敬业即将叛的消息,马上就密报太后。武则天知道这场风暴迟早要来,已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据说,当《讨武曌檄》传至京都,武则天初读时微露讥笑,但读到“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一句时,不觉耸然一惊,问侍臣:“此语谁为之?”有人答曰:“骆宾王之辞也。”武则天便叹息道:“此乃宰相之过,安失此人?”其惜才之心,溢于言表。
然而夸是夸,对方既然把挑战书都传到大殿上来了,军情就不能不认真对付。武则天此时显出相当稳定的心理素质,指挥若定。她令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为扬州道行军大总管,御史魏元忠为监军使,责成他们在七日内调集30万大军,前去征讨。
为给徐敬业以心理打击,又下诏削夺徐敬业已故祖父李勣的官爵,把个忠心老臣的坟也给挖开了,砍烂棺木,复其徐姓。按古代皇朝律法,一人谋逆,殃及上下几代,即便是曾经的肱股之臣,也不能免死后之辱。其余徐氏家属更是给杀个一干二净,连个苗苗都不留。有个别侥幸逃脱的,甚至吓得跑到了吐蕃,终身不敢返回。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武则天觉得,必须对内外都得施展一点儿铁腕,才能一劳永逸地把反对势力压下去。对外要镇压叛乱,对内要清洗高层。
而对高层的清洗,首先就拿了当朝第一宰相裴炎开刀。
武则天起了这个念头,是由于两件事激成。第一件事是,扬州兵变警报传来后,武承嗣和武三思几次劝太后,找个借口把威望很高的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等人给杀掉算了,以绝宗室之念。武则天就此事征询宰相意见,刘祎之、韦思谦都不敢表态,独有裴炎力争不可。武则天对此相当恼火。
第二件事则是整肃的真正导火索。
徐敬业起事已闹得如火如荼了,裴炎作为朝中地位最高的辅弼之臣却不着急,“不汲汲议诛讨”。他此时的真实想法,是想给叛军一点儿时间,待事态闹大后,他再相机行事,逼武则天交权。
首席大臣不急,别人当然也不好发话。武则天等得心焦,也感到有些疑惑,但对裴炎还是表示信任,特地召开军机会议,问计于他。
裴炎这时候脑袋一热,想孤注一掷,以当前危局来要挟太后。他不谈如何平叛的事,反而对太后说:“皇帝年长,却未能亲政,这才使竖子得以为辞。若太后还政,则此贼不讨自平矣!”
这话说的,简直太不是时候!若义军已占了半壁江山,说此话也许有出奇制胜的效果。现在形势尚未分明,大军已经集合,说这话不是自找倒霉么?
他太不了解武则天这样的女强人了,不要说扬州的区区10万叛军,就是吐蕃倾国来攻,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的。
这样的要挟,当然没有效果,反而暴露了裴炎的真正立场。
这个裴炎,真是白读了一肚子典籍,自他在最高舞台上亮相以来,几乎没做对一件事。他忠于李唐,抵制武氏,其精神固然可嘉,但考察其前后作为,总是想以阴谋取胜,尤其在叛乱爆发后还想首鼠两端、坐收其利,这就几乎是政治上的小儿科了。
在叛军和太后这两个势力之间,他本应该迅速决定靠向一头,促其速胜,这样在今后他就有会相当大的施展空间,因为胜利者肯定会把他视为第一功臣。
可惜,他把这个机会丧失了。
监察御史崔察,不知怎么知道了这次军机会议的内幕,向武则天上奏说:“裴炎伏事先朝二十余载,受遗顾托,大权在己,若无异图,何故请太后归政?”
武则天对裴炎的磨磨蹭蹭早已有疑,这话一下把她点醒,于是不顾平叛战争在即,“攘外必先安内”,下令把当朝第一执宰收捕入狱,命御史大夫骞味道、御史鱼承晔严加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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