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去了?”徐德富问。
“一个没剩,冯八矬子说明早回来吃饭。”谢时仿说。
“夜半三更他们去收枪?”
“不是。”谢时仿摇摇头道,“去剿胡子,我听到久占对他手下的用黑话说去打邪杈子。”
打邪杈子,是胡子对小绺胡子的蔑视称呼。人强马壮局红管亮的大绺子,看不起不成气候的小绺子,也决不许他们的存在,每年都要去杀他们灭他们。兵警联合兴师动众,显然不是剿杀小绺胡子。
谢时仿从兵警的只言半语听出来像是去王家窝堡那一带,他们每人胳膊上扎条白布条,显然是为夜间行动相互辨认。
王家窝堡?徐德富皱了下眉头,神色有些不安道:“那儿离蒲棒沟很近。”
“对呀,怎么?”
“呜,没什么。”徐德富镇静下来,说,“时仿,明个儿杀头猪吧。”
“给他们吃……”谢时仿有些不情愿道,“那几头克郎(阉猪)才加料,还没膘。”
“挑头肥点儿的宰,矬子里头拔大个儿吧,对他们怠慢不得。”徐德富问:“梦天是不是跟去啦?”
“去了。”
“梦天还没动过枪哪,唉!”徐德富担心道。
“大少爷机灵,没事的。”谢时仿劝慰东家说,先前,他偷偷将徐梦天拉到一边,叮嘱说:“别往前冲。”
第十五章逃遁夹荒(6)
“我知道。”
“胡子打枪准着呢。”
“我知道。”
“大少爷,当家担心……”
“管家,别跟我爹说去剿胡子,省得他担忧。”徐梦天懂事地说。
“子弹不长眼啊。”徐德富忧心忡忡,说,“时仿,这几天佟大板子也别出车了,留下帮你照眼院子,我不宜出头露面太多,你多操心啦。”
“当家的只管放心。”谢时仿说。
天刚蒙蒙亮,徐德富被院子里的嘈杂声惊醒,披着被坐起来凑到窗户前,朝外望。
“他们回来啦。”徐郑氏在梳妆台前梳头发,向发髻上别疙瘩针,“昨晚上你翻身打滚的,差不多一夜没合眼,倒(躺)一会儿,睡个回笼觉,我去伙房。”
“睡不着,还是起来。”徐德富拽过来棉裤,准备穿上。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德成,放心不下梦天……”
徐德富穿好衣服并未下炕,坐在炕上抽烟,院子里已经静寂下来。
“我去看看梦天。”徐郑氏说。
“别去,我们接触多了不好,万一他们的行动走漏风声什么的,会怀疑我们,避嫌。”徐德富阻拦道。
“看看儿子……”
“别忘了他现在是警察,在执行任务。”
“看自己的儿子都受限制,哪门子道理呀?”徐郑氏喃喃道。
“当家的,”谢时仿来到窗前,轻声问:“起炕没?”
“起来了,进屋吧。”徐德富让管家进来。
“梦天少爷让我告诉你和太太,他和两名警察守西北炮台呢。”谢时仿说。
这是最好的消息,徐德富心里顿时敞亮起来,儿子没事就好。可是一天的阴云并没散尽,那德成呢?
“他们没一个受伤的,瞅那样没动枪。”
本来也不能确定兵警就去围剿三弟他们,这不是没动一枪,没必要担心啦。
“倒不是空手而归,五花大绑带回一个人来。”谢时仿说。
“绑……”
“王家窝堡的王顺福。”谢时仿说,“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察看押着,事儿小不了。”
“逮他?犯了什么事?”徐德富疑问道,“莫非他当了胡子?”
徐德富不相信王顺福当胡子,他们俩是同窗,当年王老爷子拉来一车秫秆(相当于今天的学杂费)卸在徐家大院,王顺福就算上了私塾,和徐德富一起读书。
“就他那耗子胆,枪响还不吓尿裤子,他不敢当胡子。”谢时仿也不信,没当胡子被剿胡子的兵警给逮来,就无法解释。
“搁耳朵摸摸,到底因为啥。”当家的吩咐道。
“呆(过)会儿给他送饭是个机会,我试试。”谢时仿说。
早晨,谢时仿提着一只饭篮子来到后院。
“谢管家。”持枪的警察客气地打招呼道。
“给他送早饭。”谢时仿举了举手里的饭篮子。
“送吧,送吧。”警察准许,先前听见前院猪叫嘴巴就湿了,问管家:“杀猪?”
“杀猪,犒劳弟兄们啊。”谢时仿说。
“灌血肠?”嘴馋的警察问。
“杀猪哪能不灌血肠呢,还有汆白肉。”谢时仿往杀猪菜上说,大骨头炖酸菜、裁骨肉什么的。说吃能分散看守的注意力,为接触王顺福排除障碍。
“说得我哈拉子(口水)都淌出来了。”警察说着情绪低落下去,浅声问:“日本人单吃?”
谢管家听明白了,警察为待遇的不公怨怼。管家说:“你们到了徐家都是客人,有一样客人做两样饭的吗?杀猪给你们大家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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