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管家,饭送进去吧。”警察听了这番话打心眼往外高兴,说。
王顺福被捆绑在一间空屋子的柱脚上,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谢管家……”
“嘘!——”谢时仿拇指放在唇边,制止他大声说话,到跟前问:“咋回事啊?”
“他们说我通匪,生呲拉(活活)地把我给逮来……”王顺福声音极低地道,“快请当家的救我。”
第十五章逃遁夹荒(7)
谢时仿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便走出去。门口,谢时仿对警察说:“他手绑着,没法使筷子吃饭。”
“忘了这茬儿啦。”警察走进来,给他松了绑。
谢时仿回到正房堂屋,说:“王顺福说警察诬赖他通匪,就逮来了。他自己是这样说的,求你救救他。”
徐德富对王顺福也算知其大概,过去与他有些来往,见死不能不救。问题是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无法伸手。
“他要是和胡子牵连上,恐怕是死定啦。”谢时仿说。
“打紧的是掏出实底,有一点儿希望,还是要救他。时仿,你找个机会问问梦天,我套一套陶奎元,看能否套出点儿话来。”
“这种事找大少爷,太危险。”
“不问他,还有谁可问呢?时仿,去吧,策略点儿。”徐德富要设法救出王顺福,想到一个人,四平街商会的董会长,此人和日本人能说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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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子里向阳背风的城墙根儿剃头匠搭起布篷子,这里绝不亚于剃头铺子,主要在手艺,剃头刮脸自不必说,剪鼻毛、清眼泪、掏耳朵、染发、修胡须及头面部按摩等都做得地道。
徐德龙刚理完发出来,觉得舒适清爽,一只缺了手指的手摁在他的肩膀上。他转过身,道:“爹!”
“千万别叫我爹,爹是好随便叫的吗?”徐大肚子戴着缎面、草狐狸皮护耳的四喜帽说,“你老躲着我。”
徐德龙一时语塞。
“赌场的规矩你懂,赢家有说不玩的吗?”徐大肚子说。
“我没赢,再说我已洗手不赌了。”
“耍赖?四爷,大活人在你家里,赖得了吗?”徐大肚子说,“这样说来我瞧不起你!”
“我娶了秀云。”
“娶她?啥时娶的?我这当爹咋不知道?谁提的亲?谁保的媒?庚帖换了?‘放小定’、‘插戴’送了吗?”徐大肚子一口气说了明媒正娶的一套程序。
徐德龙一时找不到恰当话回答,他支吾道:“这……这……”
“赢要赢得起,输要输得起,这才是徐四爷。我也用不着没屁放去和拉嗓子,四爷,啥时战一场?”
“我洗手啦!”徐德龙拒绝道。
“逼急了我可要与你去见官……”徐大肚子要挟道,“四爷,想必你也知道角山荣吧,如今日本人可是一天比一天扬棒,我们是牌友。哪一天,他要点名和你玩一圈儿……嘿嘿!你大概不会拒绝他的邀请吧!”他说完怏怏话,扬长而去。
徐德龙呆怔在那里,不知所措。
“大麦秸,小麦秸,那里住着个花姐姐。十几咧……”徐大肚子哼唱的声音满大街响。
徐记筐铺的筐靠自己编,徐秀云编筐。
“秀云你刚做完小月子(流产),身体没复原,不能干这累活儿。”
丁淑慧抢下榆树条子道。
“淑慧姐,”徐秀云刚强地说,“没事儿,我干动了。”
“干动什么?瞧你一脸虚汗。你不知心疼你自己,我们可心疼你啊!”
“我不干行了吧。”徐秀云放下筐底儿,说,“淑慧姐,头晌儿(上午)我在街上认错了人,那人忒像三嫂。”
“是么。”丁淑慧接着徐秀云才开头的筐底儿编下去,说,“连相(相像)人多啦。”
“我追出半条街,到跟前一看,嗬,认差了人。”徐秀云递树条子给她,说,“我一连梦到她几回。”
“可不是咋地,挺想他们的。”丁淑慧低头编筐,说,“雅芬三嫂的身体像张纸似的,街上走风大还不得飘起来,打老远就能看见,你呀,是寻思她寻思的。”
徐德龙进屋,情绪低落,一声不响地坐在炕头上。
“头剃了吗?”丁淑慧因为没抬头,看见他刮过的脸,就不会这样问。
徐德龙摘掉帽子,露出光光的头。
“淑慧姐,你看德龙。”徐秀云说。
丁淑慧瞅徐德龙扑哧笑出声来,受熏染徐秀云也笑起来。
第十五章逃遁夹荒(8)
“你俩笑啥?”
“有你在家晚上甭用点灯了,光落省油啦。”丁淑慧玩笑道,“锃亮,锃亮的。”
“光头还是大哥剃得好,手法也好。”徐德龙摸着自己的头说。
“还说呢?”丁淑慧揶揄道,“大嫂说过,你小时候特护头,每回大哥给你剃头,你就像杀猪似的叫唤。”
徐秀云用毛巾为徐德龙掸去粘在衣服上的头发茬子,问:“我爹找到你没?他方才来家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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