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得很,”徐梦天说,“要不是今晚巡逻路过咱家门前,顺便进屋看看,没机会。”
“梦天,心里没有娘啦是吧?”徐郑氏说,“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不还没娶媳妇就把娘忘啦。”
“娘,陶局长说了,忙过这一段,就准许我回到家里来住。”徐梦天公开、私下的场合总是称陶奎元局长,从没拿自己当叔伯舅哥。
“是嘛。”徐郑氏高兴,说,“来家住好,几年不在家住,娘心里空落落的。”
“前几天,天狗绺子抢日军的物资,人被逮住了。”徐梦天说到这儿,徐德富手一抖,书掉到地上,儿子哈腰拾起书,递过去,说,“爹,四凤的儿子白胖白胖的,可真招人喜欢。”
第二十二章盖头计划(5)
“喔,喔。”徐德富心则旁骛,问道,“方才说你们抓住了胡子?”
“是啊,怕他们的同伙来骚扰,全城宵禁。”徐梦天叮嘱家人说,“气氛挺紧张的,晚上尽量别出屋。”
“那个绺子大柜天狗也落网了吗?”徐德富问。
“没有,逮住的是二柜,叫什么草头子。爹,你说草头子是谁?”徐梦天马上自答道,“过去在我三叔手下当副官。”
“啊!”徐德富暗吃一惊,急忙掩饰过去。
“冯科长特意问我认识这个草头子不,我哪里认得呀。”徐梦天说。
“那时你还小,还小。梦天,回家的工夫不短啦,去巡街吧。”徐德富惶惶的,他撵走儿子,想立刻见到谢时仿,心里有话和他说。
“孩子好不容易来趟家,多呆一会儿,瞅瞅你?”徐郑氏责怪道。
“爹说的对,我是该走了。”徐梦天戴上大盖帽,徐郑氏送他到门口说,“哪天有空来家。”
徐德富下炕穿鞋,腿带子松了,他缠了缠,准备出去。
“你可别上街啊。”她说。
“我到院子里转一转。”徐德富借引子(借口)道。
谢时仿住在药店后院的耳房,徐德富走到窗前,叩窗户叫道:“时仿。”
“当家的。”
“开开门,我有话对你说。”徐德富道。
“哎,我这就给你开门。”谢时仿披上衣服说。
耳房里有一铺顺山小炕,一床睡过的被褥,谢时仿已经躺下。
“梦天刚才来家说,他们逮住一绺胡子。”
“街头巷尾有人议论。”管家说。
“说是天狗绺子。”
谢时仿吃惊道:“难道是……三爷他们绺子的?”
“梦天说二柜蒋副官被抓住,现押在警局大院。”徐德富心事重重,他担心三弟回到亮子里来,可别给兵警抓住。
“没三爷消息?”
“没有,”徐德富摇摇头道,“自从诈死后,一晃两年未见他人影。”
3
那夜,徐大肚子迈进佳丽堂大厅。
“哟,徐爷。住局,还是吃花酒?”栾淑月殷勤道。
“我呆一会儿就走,今晚有局。”徐大肚子说。
栾淑月手帕往徐大肚子脸庞一撩,抖飘儿(轻浮)问道:“要哪位姑娘?”
“红妹。”徐大肚子说。
“你老相好的来顺不行吗?”
徐大肚子听出什么,问:“红妹今晚有客?”
“红妹来了红……徐爷要闯红啊?”栾淑月问。
“闯红!”
“红妹接客!”栾淑月朝楼上喊道。
红妹下楼来,精神不佳,很倦,挽徐大肚子上楼。
“来吧……”红妹进屋便躺在炕上,三下两下去掉包装物说,“徐爷喜欢快庄。”
“不不!今个儿不同。”徐大肚子摆摆手道。
“你不闯,别人也会来闯,妈妈不能让我们姐妹一刻时闲。”红妹说,来月经期间接客谓闯红,嫖客专有这一癖好的。徐大肚子没这怪癖,是为晚间那场赌讨运气的,他掏出巴掌大块白绸布道,“蹭点儿红给我。”
红妹接过白绸布,她弄不懂他要干什么,问:“你要这东西?”
“别问啦,麻溜蹭吧!”
关东风俗中,女人的经血能避邪,狩猎者上山前,尤其是打红围(虎、熊)身上带着沾着经血的纸或绸子,赌徒也迷信经血能带来好运鸿运。大赌之前犹如大战,各自做着准备,今晚参赌的徐德龙亦如此。
丁淑慧一只手转动坐在炉子上的铁壶嘴,一边转动壶嘴一边叨咕道:“和,德龙和。”
徐德龙看着觉得好笑,说:“转壶嘴我就和啦?”
“听人说的。”丁淑慧说。
“说也是瞎说,输赢在牌点儿,牌点不起要是背,求神圆梦的都没用。我从不信这些,今晚没啥大够当,徐大肚子手下败将,那个尚大油匠人贼胎崴(软蛋),我能赢他尿裤子。”徐德龙平素蔫儿巴叽的,一说到搭赌边儿的事,立马就精神,眼睛放光。
第二十二章盖头计划(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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