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去……”冯八矬子说,“我正好脱开身子去抓王警尉。”
“你这就安排人把二柜带到我办公室来。”陶奎元说。
钟表眼镜店前,王警尉倒背手观看门框两侧的对联:当年握管涂鸦似,从此观书定角如。
“警官大人,”掌柜的奔出门,拱手道,“屋里请!”
王警尉只看掌柜一眼,抬头望悬挂的木头做的店幌——眼镜模型,掌柜的不知所措站在王警尉身后,急得直搓手,警尉的肩章耀他的眼。
“木头眼镜,”王警尉莫名其妙地笑,眼睛没离开眼镜模型,不阴不阳地说,“这倒使我想起一句歇后语,木头眼镜——看不透,是吧?”
“看不透,木头眼镜。”掌柜的连连点头,嘴上这样说,心里惶然,王警尉何许人也,警署的人,怀疑上谁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说,“警官大人,多指点。”
“指点谈不上。嗯,对联太老了一点。我在奉天亨得利眼镜店见过一副:胸中存灼见,眼底辨秋毫。”
“好联!就换,就换。”掌柜的说完将几张纸币偷偷塞给王警尉,说道,“请多关照。”
“你的邻居徐记筐铺他们的人呢,锁着门?”
王警尉说他找徐德龙,掌柜的悬着的心落了地,道:“说去西大荒找徐四爷的二姨太徐秀云,走两天啦。”
“见徐四爷叫他到城东警察署去一趟。”王警尉挺拔下身子,皮靴抬得老高,行走在街上的警靴特牛皮。
警尉办公室,阳光照在窗台一盆粉红色的花朵上。
徐大肚子坐在王警尉对面,问:“他能来?”
“肯定来,徐四爷有点刚条。”王警尉自信道,“那年我从你手赢了秀云,他又从我手赢走她,咱仨……因此,你当个见证人。”
“徐四爷可不是当年丢张诈和的徐四爷,打麻将、掷骰子、押会、花六地,样样精通,不起暴点难赢他。”徐大肚子先给王警尉降降温,倒不是长谁的威风灭谁的志气,在徐秀云的事上,他们是统一战线,有共同语言,目标一致:赢回徐秀云。
“效厘,”王警尉突然开口问道,“你还有几个手指头?”
“五个半!怎么啦?”徐大肚子懵然道。
“我算计,你还能玩几把。一次剁一个……”王警尉恶毒地说,虽然是一半玩笑话,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徐大肚子展示一下只有五个半手指的手,比几天前又少了一根,茬儿挺新,他争辩道:“不全是输掉的,有一根手指为我媳妇换棺材。”
“好意思说呢!那年,棺材铺耿老板拿你那根臭手指头来报案,是我压服,要不,你得蹲笆篱子。”
徐大肚子一时无话可说,沉默一会儿,说:“你真赢了四爷,咱俩还得耍,她是我闺女……大不了,我再断一根手指头给你。”
第二十二章盖头计划(8)
“这才像你徐大肚子说的话。”王警尉赞誉道。
这场赌有些特别,输赢远远超出了金钱的意义,赌注是一个大活人,一个在三个赌徒心里都占有重要位置的女人。
“喂,你干什么?”徐德龙在城东警察署大门口前,被站岗的警察拦住。
“王警尉叫我来。”徐德龙傲然道。
“我问一下!”警察说完进岗楼打电话,而后放行说,“王警尉让你进院等他。”
三个警察跑步出来,匆匆出院。
“徐四爷,你还真来啦。”王警尉迈着方步走来,说,“这些日子,手气怎样?”
“你不让玩,我敢嘛?”徐德龙问,“找我有事?”
“没事,一晃几个月没见。一起走走,警署你没来过,景致不错。”王警尉别有用心地领着徐德龙从前院转到后院,高高的青砖围墙,铁大门紧闭。他问:“见过警察署的监房吗,徐四爷?”
“警察局的牢房我蹲过两天,这警署的监房吗,没见过。”徐德龙尚不清楚王警尉究竟搞什么名堂。
“你看,这地方怎么样?”
“唔,唔!”徐德龙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见过狼狗?”王警尉狞笑问道,“狗圈在里边,我们去看看。哎,你冒虚汗?”
“我怕狗,”徐德龙支吾道,“小时玩儿给狗掏过,吓酥骨啦。”
王警尉突然道:“咱们在这儿成一局!”
“在这儿?”
“镇上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背静的地方。”王警尉指着警署监房黑大门说。
“不是开玩笑吧?到监房里耍钱?”徐德龙仍心有余悸道。
“我请人摇了一卦,说我在明天晚上,肯定大赢!咱俩的旧账,明晚算。”王警尉说。
“就咱俩?”
“你怕我使什么坏?”王警尉看出他惶惑,说。
“明晚上我来!”徐德龙痛快地答应。
一场赌博如期在城东警察署内进行,四盏马灯照得小监房如同白昼,一张四仙桌子铺着被面样的东西,上面放两只骰子。屋内很热,王警尉穿衬衫,挽着袖口,手枪别在腰带上,徐德龙穿便服衬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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