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胡子帮虎吃食?”洪光宗也想到曾经和日本人打成帮连成串的占江东绺子,帮助桥口勇马绑架并杀死亚力山大,消灭俄铁路骑警队,现仍在白狼山附近活动,十有九成成为日本人的帮凶。“占江东可能要伸手。”
“不仅是他们,还有压防军。”孙兴文掌握压防军绺子从江东过来,出现在牤牛河一带,他说,“这个季节回来是不是也有所图啊?”
“姥姥个粪兜子的,”洪光宗骂咧咧地说,“他们惦心上北沟镇。”
“司令应派人去摸摸底。”
“叫郝秘书去北沟镇吧。”洪光宗说。
北沟镇的一家大车店搭了台子,红萝卜戏班为江驴子演出《马寡妇开店》、《王美容观花》,住店的旅客也凑过来看。胡子大柜压防军和水香灯笼子(姓赵,也是神汉)混在其中,他们进城瞭水(侦察),寻找抢劫目标。
“大哥,”灯笼子低声叫道。
红萝卜一出场,压防军成了一只鹅子,脖子伸得长长的。
“大哥。”灯笼子再次叫他,用手去扳下大柜的肩膀,“大哥……”
“旁半拉(旁边)去!”压防军气恼地一达,仍然盯着台子上的红萝卜,看傻了眼。
灯笼子不敢再叫他,心里有事,急切的样子。红萝卜下场,压防军翘起的屁股落在长条板凳上。
“叫唤啥呀?吐(讲)!”
“风紧(事急)。”
“上屋。”压防军站起身,和灯笼子回到房间。
灯笼子插上房门,说:“我一晃看见郝秘书。”
郝秘书?这个人突然出现在北沟镇,压防军立即警觉起来,一般他不出司令部,整日跟在洪司令身边,难道叫巡防军摸着须子(线索)盯上了。
《出卖》第十九章(44)
“灰狗子可能……”灯笼子惴惴不安,说,“大哥,风紧拉花(事急速逃)。”
压防军的心尚未完全从红萝卜身上拉回来,他冒出一句:“吃天王饭的(唱戏)的亮果(美女)。”
“走吧,大哥。”灯笼子急切地说。
压防军恋恋不舍地离开大车店,郝秘书突然出现惊走胡子。巡防军到处寻找他们,为躲避追杀才跑到江东猫(藏)了几年,这次回来没敢着亮子里的边儿,在离巡防军稍远一点的地方——牤牛河趴风(躲藏),到北沟镇打食,是邂逅是偶然,还是真的给巡防军盯上,胡子大柜说不准,心没底慌然逃回巢穴。
“躲着点儿巡防军好。”水香灯笼子说。
“别让他们胳揪(耍戏)喽。”压防军仍然怀疑郝秘书偶然遇到,原因是一个人勾着胡子大柜的魂儿,“请观音!”
“大哥。”水香灯笼子知道他要绑架谁,说,“还没弄清北沟镇的情况,贸然绑红萝卜,太危险。”
“还能比绑县长危险?”压防军目空一切道。
在江东压防军绺子曾经绑架一位县长,敲诈大洋数千,是他引以为自豪的杰作,一个胡子绺子起局(成立)绑票伴随到底,无数次地绑票、说票、领票、换票、赎票……成功的失败的,为钱物为报仇,绑官宦冒着极大的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采取这极端的行动。
“红萝卜背后怕是有什么人。”灯笼子说,疑心不无道理,漂亮的女人背后哪能没有男人,戏子身后更为复杂。
绑红萝卜的决心已下,一意孤行的压防军着手准备,他要亲自去北沟镇踩点,然后动手。
“我和你去。”灯笼子担心大柜干出不计后果的事,主动去协助他。
“你在家照眼好弟兄们。”压防军留下灯笼子,挑选几个人连夜去了北沟镇,找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
“我们去大车店。”压防军说。
红萝卜给江驴子演出今晚是最后一场,除了住店的散客外,还有看香油(小便宜)戏的居民,挤了满满登登一院子,乱马营花的增加不少安全,没人注意到几个胡子混在其中。
常喜天没来看戏,他和二柜何万夫安排明天进山的事情。
“薛神汉听到陶县长和袁凤兰的说话……”何万夫说。
“袁凤兰?”
“洪司令的二姨太。”
巡防军的二姨太怎么关心起放排的事来,有些不可理解。
“陶县长说有人盯着白狼山的红松,能是什么人呢?”何万夫说肯定是日本人,他们窥视白狼山的木材很久了。
“死活也不能让小日本把红松运回他们国去。”常喜天说,洪光宗叮嘱再三,他答应司令向北流送木材,日本人就很难得到。
“恐怕不那么简单。”何万夫想到给日本人搭上眼的东西,拼命惦心到手,进了嘴里的更护食(霸占全部食物不许别人吃),“日本人以外又有陶县长、司令的姨太太,事儿似乎更复杂啦。”
常喜天寻思洪光宗的二姨太参与木材的事不可思议,薛神汉听到的只言片语也说明不了什么,可以不当回事,倒是陶县长对日本人狗颠肚子(跑前跑后献殷勤),他们勾搭连环,要格外加他们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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