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俟暴民开始了反对德雷富斯派的恐怖行动,他们发现面前打开了一条道路。正如克列孟梭所证实的,巴黎的工人们几乎不关心整个事件。如果资产阶级内部互相争吵,他们认为这也不会影响自己的利益。克列孟梭写道:“他们根据民众的公开要求,向全世界宣布“民主”的失败。主权民族通过民众显示自身的正义是至高无上的。不可否认,恶与民众共谋……民众不是上帝。任何人都能预见到这个新的神总有一天会垮台。一个集体暴君,遍布大地,它像帝王宝座上的一个单个的暴君一样,令人不能接受。”
克列孟梭最终使饶勒斯相信,侵犯一个人的权利也就是侵犯了所有人的权利。但是他在这方面成功,仅仅是因为作恶者恰巧是自法国革命以来民众的宿敌,即贵族阶级和教士阶级。这是在反对富人和教士,不是为了共和国,不是为了工人们最终带上街头的正义和自由。的确,饶勒斯的演讲和克列孟梭的文章令人回忆起对于人权的旧日革命激情。的确,这种激情的强烈程度足以推动民众投入斗争,但是他们首先应该相信,与斗争命运攸关的不仅是正义和共和国的荣誉,而且还有他们的阶级“利益”。以前,法国社会主义者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国外,都认为卷入资产阶级的内部争吵或担忧拯救共和国等等都是一种错误。
佐拉,这位最热爱民众的人,最先使工人脱离这种冷漠心态。但是,在他那篇著名的控告共和国的文章里,他也是最先背离了精确描述政治事实的原则,顺从了暴民的激情,提出那个吓唬人的“秘密罗马国”的话题。这件事情克列孟梭是很勉强地提起的,而饶勒斯却很热心。佐拉的真正成绩从他的小册子里很难看出,这就是他坚定无畏的勇气,用一生和著作使民众走向“接近偶像崇拜(idolatry)”的地步,他挺身而出,挑战、战斗,最后征服群众,但他像克列孟梭一样,一直很难把群众中的民众和暴民区分开来。“人生来就是要反抗最强大的君主,拒绝向他们低头,但是很少有人生来为了反抗多数人,在误入歧途的群众面前挺身而出,赤手空拳面对疯狂举动,要他说‘是’时他敢于说‘不’。这个人就是佐拉!”
《我控诉》刚刚发表时,巴黎的社会主义者们正举行第一次会议,通过了一项决议,呼吁纠正德雷富斯案的判决。但是只过了五天,三十二名社会会主义者政府官员出面声明,“阶级敌人”德雷富斯的命运同他们无关。这项声明背后有巴黎社会主义组织的大批成员支持。尽管这支队伍在整个案件过程中始终观点分裂,但这个党派仍有足够的德雷富斯派成员。阻止了反犹主义联盟控制街头。有一次社会主义者的会议甚至称反犹主义是“一种新形式的反动”。然而在几个月后,当国会举行选择时,饶勒斯落选了,未几,战争部长卡凡涅克(Jean-Baptiste Cavaignac)在内阁发表谈话,攻击德雷富斯,声称军队是不可缺少的力量,议员们投票表决将他的谈话在巴黎公开张贴,只有两票反对。同年十月,巴黎发生大罢工,德国驻法大使孟斯特(Münster)准确而自信地向柏林报告说,“至于广大民众,他们根本不是认为这是一个政治问题。工人罢工只是为了提高工资,只有这件事才能使他们斗争到底。至于德雷富斯案件,他们从未在脑子里想过。”那么,德雷富斯的支持者是谁?那热心倾向佐拉的《我控诉》、虔诚地跟从克列孟梭撰写的社论的三十万法国人是些什么人?是谁最后成功地使法国的每一个阶级、每一个家庭在德雷富斯事件上分裂成对立的两派?答案是:他们既不是一个党派,也不是一个同质团体。应该承认,他们吸收了社会的下层阶级,而不是上层阶级,他们之中比较多的是医生,而不是律师和政府官员。但是,他们是各种不同的人的混合体。例如佐拉和贝圭(Charles Péquy),饶勒斯和皮卡特,这些人紧接着就会分道扬镳。 “他们来自毫无共同点的各个党派和宗教团体,甚至还互相冲突。……这些人互不相识。他们争斗过,有时还会再争斗。可别误以为这些人都是法国民主的“菁英人物”。”
假如克列孟梭当时有足够的自信认为只有追随他的人才是真正的法国民众,那么他后来的事业就不会落入宿命的骄傲。他在德雷富斯事件上的经历使他对民众产生了绝望,使他蔑视人类,最后他相信唯有他才能拯救共和国。他不能再屈耸向暴民的古怪行为喝采。因此,一旦他将暴民等同于民众,他确实使自己失去了立足之地,迫使自己走上那条使他后来更为突显的冷酷和超然的道路。
法国民众的每一个家庭都明显地发生了分歧。最典型的是表现在工党的不同阶层的政治态度中。其余的党派,以及国会中的不同集团,在重审案件风波之初就顽固地反对德雷富斯。但是这一切只意味着资产阶级政党不再代表选民的真正观点,社会主义者同样也不统一,却赢得了几乎所有各部分的民众。每一个地方都存在一个少数派,响应克列孟梭关于正义的呼吁,这些各不同质的少数派组成了德雷富斯的支持者。他们同军队及其支持与共谋的腐败的共和国斗争,这是从1897年底到1900年世界博览会开幕之间法国国内政策的支配因素。它也给国家的外交政策带来了有利的影响。无论如何,这场斗争的最终结果至少是取得了部分胜利,这场斗争完全是在国会之外进行的。在那个所谓的代表大会里,足足有六百名代表,都在不同形式上带有劳工或资产阶级色彩,在1898年时,竟然只有两名议员支持德雷富斯,而其中之一的饶勒斯未能重新当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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