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必诺主义那贯彻始终的反国家倾向,替法国的民主政体和第三共和的敌人准备了国界以外的盟友(不论是虚幻的,或是真实的)。种族与“秀异份子”两种概念的混合物,替国际间的知识分子添置了一种崭新的、令人兴奋的心理上的玩偶,让他们得以在历史的大舞台上尽情嬉戏。葛必诺的“君王之子”(fils des rois)与十九世纪末叶浪漫主义所标榜的英雄、圣者、天才、超人,有极密切的关系;这些都具有日耳曼浪漫主义的根源是难以隐藏的。同时,葛必诺宣扬的“种族混杂”的观念,也刺激了浪漫主义理论所禀赋的轻佻虚浮、毫无责任感的性格,同时此种“种族混杂”的观念显示出:在人深远的自我里可以寻出过去历史事件的理路。这意指:人的自我变成历史的战场,内在体验可以被赋予历史意义。“自从阅读《论种族的不平等》以来,时时刻刻总有某些事物扰动我内在一泉源,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展开一场残酷的斗争,黑种人、黄种人、闪族人与阿利安入之间的斗争”。这段话深具意义!足以表达出近代知识分子的心智状态,这些知识分子是道道地地的浪漫主义的承继者,不论他们抓到何种理论,总是显示出一种政治上天真的倾向,也显示出他们是盲味于政治实体的无知者,可以被任何的“意识形态”所支配。
丁. “英因人的权利”与人权之间的对立
法国大革命后拿破仑发动一连串的战争,于其间,德国“种族思想”的种籽开始散播,而英国的种族思想,也开始显出端倪。我们可追溯至柏克(Edward Burks),这位思想家曾激烈地宜称:“法国革命是这个人世间所发生的最令人惊悸的(危机)”。众所皆知的,柏克的思想不仅影响着英国,也影响了德国的政治思想。我们必须特别强调的事实是:英国的“种族思想”相似于德国,而与法国的截然不同。英德两国的“种族思想”是相似的,其根由在于一项事实——这两个国家都曾经击败三色旗。因此,两者都有一共同的倾向,那就是反抗法国人所揭示的“自由、平等、博爱”的理念,视它为一种外来的侵犯;也唯有此种抗御的行径,这两个国家才能感觉出与法国有所相异。长久以来,英国的社会是奠基于“社会不平等”的理念之上,在人权思潮澎湃激荡时,英国的保守份子对之难免稍感不安。依据十九世纪托利党所坚持的意见来看,不平等本来就是英国民族的特性,狄斯累利宣称:“在英国,“英国人的权利”比人的权利略胜一筹”,史迪芬爵士(sir James stephen)亦称:“法国竟然会因这些事物(指“自由、平等、博爱)一译注)而兴奋异常;在历史上,大概没有比这个更鄙陋的事了”。为甚么直到十九世纪末叶,他们才有能力循经国家的结构而发展出“种族思想”?上述的既是原因之一。相反的,在法国,相同的舆论从一开始就显露出反国家民族的面貌。
柏克激烈反对法国大革命所揭示的“抽象原理”,其主要的原因在于:“我们的宪政,自始至终地宣称与肯定我们的自由,它宛如一项限制继承的遗产,由我们的祖宗传承下来,也必须经由我们传之于后代;犹如一宗财产,是特别属于这个王国的人民,而不包括任何更普遍的地区,或任何先验的范畴”。始自法国大革命,此种传承(inheritance)的概念应用于自由的本质,成为意识形态的基础,使英国的民族主义得以接纳那“种族情感”的轻抚。经由这位中产阶级作家的笔墨,种族情感精简地被表达出来,也彰显出一项意义,那既是:它能直接了当地接受封建制度的自由概念,这种自由概念.既是随土地拥有权而来的权益的总合。柏克并没有侵犯英国特权阶级的权利,为了总摄整体英国民族,他将这些特权的原理加以扩充、巩固,使之适用所有英国人民,且使其成为任何民族中的贵族原理。由此观点,柏克遂藐视那些宣称博爱即是人权的人们,柏克认为:所谓“人之权利”,只适合宣称为“英国人的权利”。
在英国,民族主义的进展并没有严重地侵犯到古老封建的阶级,这可能是由于英国的士绅阶级之作风。始自十七世纪,英国的士绅阶级日益嘭胀,人员日益增多,开始吸收高阶层的资产阶级,因此,既使是平民,也能跻身于公卿贵族之列。贵族的阶级优越感随着这个过程而消逝,但,也培养出对国家的责任感。但正因如此,比起其它地方,英国的封建概念与心态就更能影响较卑微阶级的政治观念。“传承的概念”几乎原原本本地被接受过来,应用于整个英国“种族”。民间普遍吸收贵族原则的结果,是“传承的理论”及其现代的孪生子——“优生学”——遂构成英国“种族思想”的主体。
欧洲人冀望以“人性”的概念来总摄世界上所有的民族。从这项希望萌蘗开始,他们便发现自己与其它民族之间,在外在物理方面确实有极大的不同,这项发现一直困惑与刺激着他们。种族的“繁复分歧”(the diversity)是十八世纪的热门问题,在“繁复分歧”中,人本质与理性之间的认同合一才能得到确切的表达,然而,当面临一桩严密的信念——既是由“人都是亚当与夏娃的子嗣”所发展成的基督教的统一信条,以及人皆平等的信念——时,有关于“繁复分歧”的论证,就显得捉襟见肘。但是,抱持这项信念的人,一且面临另外一些部族——这些部族从没有贴切地表达人的理性、人的情感、文化行为或普遍的习俗,他们所发展出来的制度,是相当粗糙疏陋的——时,是否还能坚持这项信念?这是欧洲与美洲历史舞台上发生的一项崭新问题。这项新问题的产生,究其原因,是由于欧洲人对于非洲部族(尤其是不列颠的殖民地)有更深刻的认知。由于此项认知,欧洲又恢复了古老的社会组织(指奴隶制度),此种社会组织有人认为曾经一度为基督教所消灭。但是,在十九世纪以前,即使是奴隶制度(奠基于种族之上)也没有使那些拥有奴隶的人们发展出“种族意识”。在十八世纪期间,美国的奴隶拥有者认为奴隶制度只是一项暂时性的制度,冀望能慢慢消除它。他们大多数也许赞同杰佛逊的一句话:“一想起上帝是公正无私的,我便浑身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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