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群人当中也有真正的绅士,正如同康拉德所撰写的“胜利者”一书里的钟斯先生(Mr.Jones)般,由于厌倦烦闷,遂不惜代价企望能旅居于“艰难困苦、险境丛生的世界里”,或者,如同海斯特先生(Mr,Heyst)一样,放纵自己,而轻蔑人世间的一切事物,直到他“宛如一叶无所目标浮荡的树叶……无法依靠、抓住任何事物”地飘泊着。一个到处充满嬉笑怒骂的玩笑世界,不可避免地吸引了他们,唯有如此的世界,才能使他们以一种“极荒唐的玩笑”来“克服绝望”。在“无法无天的丛林沼泽”里,如是的绅士和浪荡的游子,彼此互通心意,他们发现彼此“虽然不相像,却是很好的搭挡,在不同的伪装下有着相同的灵魂”。在德雷佛事件中,我们已看透高等社会的行径,同时,也目睹狄斯累利所发现恶德与罪犯之间的社会关系。在这罪恶渊薮里,我们又看到两个本质上相同的故事,一个叙说高等社会如何爱上下层社会,另一个则是犯罪的情绪如何被优雅的冷静态度所提升,如何避免“不必要的浪费力气”,以及这种“优雅举止”在他罪行四周制造的邪恶但优雅的气氛,罪行本身的残暴与实行罪行时的优雅态度形成强烈的对比,而这竟然成为浪荡子与绅士之间深刻沟通了解的桥梁。然而,欧洲必须经过三十年的光阴,才能完成这桩事(意指极权主义以优雅态度做出残暴罪行),此因欧洲的社会伦理价值有延缓它发生的影响力,但此事终于如电器的短路一般,霎那间于殖民冒险的虚幻世界爆裂出来。
在逃避所有的社会规范与伪善,以及反抗过着土著民族的生活中,绅士与罪犯(浪荡子)感觉彼此亲密的结合,不仅因为他们有相同的肤色,也因为他们都受到现今世界的冲击,在这个世界上,犯罪是为了取乐,是恐惧与狂笑的结合,如此才能使他们如幻影般的存在成为真实。土著的生活让那些如鬼魅般的事件(虐待、屠杀等)有所保证,保证不会有任何严重后果,对这些统治者来说,这只是“一场影子戏,掌握领导权的种族在追求它那不可理喻的目标与需求时,可以不受影响,无视其存在的走过去”。
对于那群逃避文明实相的人而言,土著的世界是一个完美的居住环境。在酷热的阳光下,在充满敌意的自然界里,他们面临着一种既没有任何未来目标,也没有历史成就的人类,置身于这群人之中,就犹如走入疯人院一般。“这一群“史前人”(prehis-toric man)正诅咒着我们、欢迎我们、向我们祈求——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此我们与周遭无法沟通,就像正常人进到疯人院一样,我们四处徘徊,心中暗骇,幻影般悄悄溜过去。我们根本无法了解,因为我们离他们太远;也无从记忆,因为我们旅游于太古时代的黑夜里,这时代早已无声无息地溜走了——毫无痕迹,毫无记忆。这块土地看起来如此虚幻;……这些人呢?别弄错,这些人的确是人类,这是最糟的一点——你会怀疑他们也可能是人类,他们咆哮、跳跃、奔驰、做出吓人的鬼脸。他们刺激你思考他们的人性,思考你(异乡人)与这些狂野、激情的喧嚣者之间的关系。”(见康拉德“黑暗的心”)
从历史眼光来看,在非洲争夺战之前,“史前人”的存在对于西方的影响是相当微弱的。同时,只要这些野蛮的部族——其数目超过欧洲殖民者——被消灭,只要转运黑人的船只将野蛮未开化的士着运住美利坚合众国,使之沦为奴隶,或者,只要欧洲的任何单独个体飘流于黑暗大陆的内部(在这大陆的内部,野蛮未开化的土著形成他们自己的世界,一个愚蠢的世界,但欧洲人在这个愚蠢的世界史添加一种愚昧,那即是寻找象牙的狂热),那么一切使能平静无事。在这块人口过剩但荒凉、死寂的世界里,人的一切表现只是更增加人的孤寂罢了,来到这蛮荒之境的冒险者,大半疯狂至死。在这个未经探测、充满敌意的原始地方,没有一个人会自找麻烦地将它转变成一个具有人文色彩的文明畛域,看来,这块大自然只有以一种崇高的耐心来静待“虚幻的人潮飘荡侵袭过境”。冒险者是疯狂了,但这种疯狂只是个人的经验,产生不了任何结果。
经而,在非洲争夺战时期来到黑暗大陆的人,其心态、处境已全然改观。他们不再是孤独的个体,而是由“欧洲所有国家来共同缔造(他们)”。他们集中于黑暗大陆的南端,在这里,他们遇到了波尔人——一个自荷兰分支出来的种族。长久以来,他们与欧洲文明相隔离,生活于野蛮末开化的士着世界里,几乎为欧洲人所遗忘,现在自然而然地成为向崭新环境挑战的先导者。来自欧洲的剩余劳力,其对新环境的反应,大部份受这唯一的欧洲团体(波尔人)所决定。
波尔人的祖先是荷兰的殖民者,这些殖民者在十七世纪时,定居于好望角,从事供应印度航线船只新鲜蔬果与肉类的工作;十八世纪时,另一小群的法国新教徒也加入他们,从事相同的工作。高度的出生率使这小小的荷兰团体成为一独立民族。他们与欧洲历史的潮流全然隔离,所走过的道路犹如“少数民族以前曾经走过的,但任何民族很少能成功地走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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