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筒中是苏州口音:”请问你是哪位?”
金雄白听出确是含香老五的口音,随即问道:”你是五小 姐?我姓金。” ”金?”停了一会,传来很热烈的声浪,”啊,我想起来了; 金二少!不错,我是老五呀。长远不见,金二少你好?” ”还好,还好。你呢?” ”马马虎虎。”含香老五说:”你请过来白相。我住在长滨 路。”
老上海管福煦路叫长滨路,等含香老五报明地名,金雄 白一面记、一面问:”老袁呢?” ”到虹口去了。等他回来我告诉他。”含香老五答说:”金 二少,请你把公馆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我不在家,找不到我。”金雄白心想,袁殊不在家,不 妨多谈谈,”我倒不知道老袁替你借了小房子,要请我吃杯喜 酒才是。” ”我也叫没办法。”含香老五停了一下说:”金二少,几时 请过来,我跟你详详细细说。”
话中似有难言之隐,金雄白自然很知趣地敷衍两句,便 即收线。 ”没有错吧?”李士群问:”她怎么说?” ”颇有沧海之意。” ”’曾经沧海难为水’?” ”话中有那么一点味道。” ”当然啰,拿杜月笙来作比,跟袁殊是太委屈。”李士群 又说:”这是叫杜月笙;换了张啸林,早就翻了。”接着他模 仿张啸林用杭州俚语骂人的那副模样:”入你活得皮帽儿!你 扎老子的台型;老子要你好看!”
学得唯妙唯肖;金雄白想起张啸林好些鲁莽神态,不由 得为之破颜一笑。 ”你告诉含香老五,要小心!袁殊的’手条子’很辣。”李 士群说:”他原配老婆,让日本宪兵队抓了去,说她是重庆分 子,你知道是谁告的密?就是袁殊。” ”有这样的事?”金雄白骇然,”此人一肚子的鬼,我是知 道的;倒不知道他这样子阴险!” ”所以你也要当心。”
金雄白深深点头说道:”我明天去看他;把佛海的话带到 就是。以后也不会再跟他来往。”
第二天上午,先通了电话,又是含香老五所接,说袁殊 尚未起身,不过欢迎他去。当下约定,1小时以后见面。
见了面,含香老五非常殷勤,但有袁殊在,不便深谈,周 旋了一阵,袁殊将他引入书房,动问来意。 ”佛海托我向你致意。”金雄白只简单地答这么一句。 ”我也很想跟周先生开诚布公谈一谈。彼此都是为了全面 和平,力量不应该抵消。政治有他,我不必再插手,文化事 业方面,还有可为的余地。不知道他的意见怎么样?”
听他的口气,俨然自居于与周佛海同一层次的人物;金 雄白不免齿冷,觉得不妨回敬他一两句。
于是他说:”办文化事业,只要不违背国家民族的利益, 佛海是无有不赞成的。” ”当然是中国本位。不过立场也要顾到,所以应该说是新 中国本位。”
金雄白无意再探询何以谓之”新中国本位”;只问”此外 还有什么意见,需要我转达?” ”我想跟他当面谈一谈,或者在南京,或者在上海,都可 以。请问雄白兄,你能不能费心安排?” ”这也谈不到费心,我打电话问他好了,他一定表示欢迎 的。”金雄白又问:”是你一个人吗?” ”不!大概三四个人。” ”岩井当然少不了的。还有呢?” ”不一定,名单等我决定了再通知你。”袁殊问道:”我跟 你怎么联络?”
金雄白先不答所问;坚持要知道去看周佛海的是什么人? 故意暗示:”除足下与岩井之外,也许有佛海不愿,或不便见 的人。”
袁殊想了想说:”那就是陈孚木吧。”
陈孚木虽说身分有些可疑,但似乎不如袁殊另外的两个 助手翁永清、刘慕清背景更复杂;金雄白认为周佛海是可以 接受的。 ”我在上海居处不定,我跟你联络好了。”金雄白不肯透 露要办《平报》的消息,”如真有必要,你打电话到警政部驻 沪办事处好了。”
这个机关是76号的别称;袁殊点点头说:”原来你住在 李士群那里。” ”是的。”金雄白答说:”那里比较安全。”
正事谈完,金雄白因为心鄙仆人,不打算再当他一个朋 友,所以不稍逗留;起身告辞时,倒很想跟含香老五再见个 面,那知竟失所望,也只好算了。
这天下午,他要了个南京财政部的长途电话;转达了袁 殊的要求,周佛海一诺无辞,于是立刻又打电话通知袁殊。 ”啊,金二少,”含香老五在电话中说:”我想你一定要留 下来便饭的,特为到八仙桥小菜场去买菜,甲鱼、蚶子、青 蟹,统通只好自己吃了。” ”啊,抱歉,抱歉!”金雄白说:”我请老袁说句话。” ”他出去了。” ”喔,”金雄白心想,这是个机会,”你一个人在家?” ”是的。” ”日子过得怎么样?” ”马马虎虎。” ”老袁待你不错吧?” ”嗯——,”含香老五吞吞吐吐地。”马马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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