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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黄沙_黎汝清【完结】(32)

  一个,是江子敏。

  他对江子敏怀着一种奇异的感情。他是一个有战斗经验的指挥员,却不是有经验的恋爱者,他没法正确对待江子敏的爱恋。

  江子敏投入战场救护工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对这个坚强的女性是抱愧的,但他怎么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他本能而非所愿地抗拒江子敏的依恋:“她是结过婚的有丈夫的……”

  爱,无疑是一种高尚的事,是美好生活的结晶,是无边草原上的鲜花,是森森绿树上的甜果。爱情,能把一个苦难的世界照得光辉灿烂,爱情,可以不怕死神,可以抵御万种痛苦。

  可是,爱情又是注定多灾多难,应了那句“好事多磨”的俗话。不经八十一难,很难取到真经。这种具有神力的情感发生在已婚者的身上,就必然陷入一种痛苦的悲剧之中,谁都知道,“不要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可是,事物总是二律背反,你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就会妨碍别人的幸福,你若不妨碍别人的幸福,就得牺牲自己的幸福。就看你作何抉择……你的心灵越干净,你把爱情看得越圣洁,你的痛苦也就越深。

  生活有时像两个足球队,你要得到胜利的欢乐,就必须把球踢进对方的球门!你也必须准备忍受被对方踢进自己球门的痛苦。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两全的道路可寻吗?要么,你就与世无争,六根清静,遁入空门。

  安宝山面对生活中的斯芬克司之谜,也只能托付给时间老人和命运之神!

  战争,有时是最好的裁决,死亡,能使一切恩恩怨怨矛盾纠葛得到了结。

  当安宝山意识到江子敏有可能牺牲的时候,他的心一阵紧缩。

  “我跟她的恋情大概不会幸福,都太刚强,不能刚柔相济!”安宝山似乎在反省自己,剖析自己,是不是他已经认定,当两个刚强的意志发生冲突时,其中一个必然要征服或者摧毁另一个呢?在这里,他不能解释他的心境,即使是哲学家、心理学家、文学家,有史以来,谁能穷尽人生的诡秘和心灵的深奥呢?最完美的道德家,能说出像江子敏这样不称心的婚姻应该怎么办吗?维持好还是拆散好?哪一种更合乎道德?

  安宝山还在寻找另一个人——他们团的政治处主任。他原来是总部的一个通讯参谋,一个有专业知识的年轻人,他是重返倪家营子之后调来的。

  “安团长,我来向你报到,我叫于家林!”

  “你好,我已经接到组织部的电话了,没有什么可以向你介绍的,我比你早上任一天。”

  他们只是握了握手。

  当天晚上,安宝山又和于家林相遇了,就在这王家墩的平台上。

  “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向祁连山致意,”于家林笑笑,这是一张清瘦的典型的知识分子的脸,笑得很坦然,很真诚,很书生气,“这明月下的高山大漠,有一种令人可怕的美!它庄严,神秘,我想象不出山里面是什么样子!”

  “也许我们终有一天会钻到祁连山里去!”

  “真的?”

  “只有进山,才能发挥我们山地作战的特长,也只有进山,才能抵销敌人骑兵的优势……因为我原来在骑兵团,所以深知骑兵的长和短。”

  好奇心压倒了一切,于家林不禁发出感叹声:

  “我从小就喜欢幻想……很想进祁连山里去看看……不知它有多么长,多么宽?”

  “幻想那是文学家的事情,不是军人的事情。”

  “我本想做一个天文学家,我在万源高中读书的时候,看了一本《伽利略》,看了他写的《星空使者》,迷上了宇宙的研究,时常自己苦思冥想……”

  “结果……参加了红军?”

  “那时红军在万源和四川军阀刘湘的几十万人马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争,九军的电台就安在我们家里,台长是个很有学问的人,后来我就当了报务员,迷上了无线电,但我始终没有放弃研究宇宙的目标。”

  “你对宇宙有什么新发现吗?”安宝山有点调侃地说。

  “当然有:一个细胞就是浓缩了的宇宙,宇宙就是扩大了的细胞。”

  “你这个发现是别人说过的还是经过科学家鉴定的?”

  “都不是。可是我的一个同学拍拍我的肩膀,竖起大拇指说:“你真伟大!”

  两人不由地哈哈大笑。

  就这个政治处主任,第一天参加战斗,就没有回来。

  安宝山用望远镜在尸体堆里找不见他。

  突然,在战场外的地平线上,在夕阳的光流里,黄尘腾空,出现了疾驰而来的骑兵!

  “准备战斗!”

  安宝山给收缩后的团队下了命令。

  迎面驰来的马队在临近警戒线时,突然转向,往南疾驰,前面是一色的黑马,像旋风推赶下的一团乌云;接下来,是一队红马,像一片野火滚过;后面是一队花马……拖着一派黄烟。

  安宝山看出来了,马元海并不想夜晚进攻,而是向被包围者示威,这是他的惯技。这些马队围着倪家营子走马灯似地旋转,更远处,便是步兵旅的包围线,像几条黑色的毒蟒盘卧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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