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贺紫达、谢石榴、姜佑生、小碾子、大碾子、鹿儿、周天品,从左至右,围着沙盘在地上坐了一圈。
贺紫达边用手指示,边讲:“一○九二位于边界骑线点,敌方坡缓,有公路相接,支援、供给便利,而我方完全相反……”
钥匙眼上,挤满了脑袋。七八个住所的军人在挤:“叫我看看。”“看什么呢?”“高级军事会议。”“嘘一小声点儿。”
房内。姜佑生:“鹿儿,你那个打法,部队那么分散,怎么指挥?”
小碾子:“当时我也是这么问的。”
鹿儿:“还是用号。长音代表十位数,短音代表个位数。”
谢石榴来了兴趣:“那你指挥第五十九小组冲锋,莫不是要吹五长九短,那多麻烦。”
鹿儿:“个位超过五的,短音在前,长音在后。”
谢石榴笑笑,十分欣赏。
鹿儿:“其实战法讲清,战士们会主动协同动作,指挥员只须个别点到即可。”
谢石榴:“大碾子,你是旁观者清,你说说。”
大碾子盯着沙盘,半天才冒出一句:“真他妈的痛苦!”
马路。路灯下,马路牙子上,杜九霄与金达莱守着一个冰棍箱吃着,聊着。面前已吃出一大堆纸、棍。马路上空无一人。
杜九霄:“不是我打的吴文宽那一枪,他怎么会倒在半路上?不是吴文宽被军工抬到你们医院,又怎么会碰上丁丁?我这一枪,真够积德的,也真够缺德的。”
身后小食店的窗户,伸出一个老太太的头:“吃完了,把箱子给我放在门口,我要睡了。这俩解放军,铁打的肚子铁打的兵。”
金达莱:“想起丁丁,我就想哭,你说她……你说她……吃!”
小屋内,吴丁把领章一针一线地又钉在军装上……
楚风屏找到丁丁的小屋前,她敲了敲门。开门的人吓了楚风屏一大跳——丁丁一脸的怪样!
走进屋后,楚风屏痛楚地叫了一声:“丁丁……”
丁丁冷冷地:“你等等。”她在脸盆里倒了一些热水,洗着脸。
楚风屏看见画得乱七八糟的吴文宽的相框。丁丁马上扑过去,把相框扣在桌上。
楚风屏:“天下还真有这样的事,你贺叔叔不让你找,只让你等,还真就让你等上了。”
丁丁洗脸不语。
楚风屏:“给他治伤时,你把别人都支走了,就你们两个,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呢?”
“哗哗”的水声……
楚风屏:“我相信你,总不会把这边的什么秘密告诉他。”
水声……
楚风屏怜惜地叫道:“丁丁……我的小丁丁!”
丁丁一下扭过脸来,满脸的不知是水,是泪。她扑到楚风屏怀里,哭叫道:“妈妈——妈妈——我还能叫你妈妈吗?”
楚风屏抚摸着丁丁的头发:“孩子,看你外表风风火火的,这肚子里的痴情还真有些像你的亲生母亲。延安搞抢救运动时,有人说你父亲是国民党特务,把他关了起来,多少人劝你母亲,反正没结婚,算了吧。可你母亲就是一言不发,她也不说你父亲坏,也不说你父亲好,就是一个‘等’字。一直等到问题弄清楚,你父亲放回来的当天,她就找组织申请结婚。可是丁丁,你呀,等到国外去啦。”
丁丁:“吴文宽是敌人。但他也是好人。”
“什么话,冲这种思想,开除你的军籍,就一点儿不冤。”
丁丁慢慢离开楚风屏的怀抱,拿起军装,欲拽掉刚钉上去的领章,但她又停下手,缓缓将军装叠好,用头巾包了起来。
楚风屏默默注视着。
丁丁将军装平平整整地放进了箱子。
楚风屏拿起军用水壶:“这是老号长带给你的,要你喝一口。”
丁丁接过去:“酒吗?”
“酒。”
“庆功酒?”
“庆功酒。”
丁丁未喝,捧在手里看着。
楚风屏:“老号长说,喝了,还是自家的孩子。”
丁丁站起身,把水壶挂在墙上。她最终未喝。
楚风屏复又痛楚地看着已然极其陌生的丁丁。
夜,鼻笛如箫。
周家阳台,鹿儿用鼻息吹着那种特殊乐器。其声微弱,反而尤感其韧。
根儿走上阳台,听了一会儿,轻声道:“鹿娃,肉烤好了。”鹿儿缓缓停下吹奏,说道:“姑,我想看看那三个铜瓶。”根儿看看鹿儿:来吧。”
一间储藏室的门被打开,灯光照进去,格板上,三个盛骨灰的铜瓶闪着幽光。鹿儿拿起一个,在手上摩挲着。他的目光投向深远,透着坚毅。
夜空,明月。鼻笛悠长。
下篇
29
烟雾腾腾的建筑工地,气锤在震天撼地地一下一下冲击着。
六年之后。
江海正在建设成为一座现代化的城市:几十层的大厦;富丽堂皇的宾馆;一座座立交桥;恢宏的飞机场;巨大的远洋货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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