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通虽然想说话,不过情绪激动之下,却哽咽的更厉害了。其他两位议员也是心急如焚,张玉通哭了,他们也跟着哭起来。王有宏看他们三人这样子,转头向亲兵说道:“端盆水过来,让几位洗洗脸。”
王有宏如此宽宏大量,不仅没有计较议员的失利,反倒这么安慰。张玉通三人觉得可是找对了地方,哪怕知道如果此时这么露怯,只怕会被王有宏抓住把柄,狠狠敲诈一把。可心情一激动,他们咕咚跪倒在地,反倒哭的更厉害起来。
好不容易让三人恢复了些平静,洗了脸。三人才开始说起来。原先南京的蚕茧买卖就很好。外国人,特别是花旗国的洋行大量购买蚕茧,种桑的人家都有不少的收益。可是从去年开始,蚕茧买卖就开始不太好做。好不容易以低价卖了蚕茧。今年花旗国春天只收生丝。到了四月之后,除了上好的长丝之外,竟然连普通生丝都不收了。
这些人费了好大劲打听后才知道,花旗国与安徽人民党达成了协议,从安徽湖北等地收购了好多生丝。他们也看了安徽的生丝,质量真的是好。而且价格竟然比江苏的便宜了至少两成半。
江苏一些做桑蚕的大户们都不知道安徽这么低价钱出售生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派人去安徽看,看到的局面实在是令这些人瞠目结舌。安徽各地的土地已经变成了连绵不绝的大块平整土地。而各处不适合种地却能种桑树的地方,桑林成片成片的连绵不绝。
与江苏不同的是,安徽乱党们就在桑树林旁边开设了养蚕的蚕房。据打探消息的人说,那些蚕房规模大的几乎和村落一样。从桑树到养蚕,都有专人照料。采桑叶的人倒是雇工。可他们根本不用往来贩卖桑叶。只要采下来桑叶送去清洗处清洗、晾干,再送进蚕房就行。
蚕结茧之后,立刻送去乱党在交通要点上兴建的缫丝厂。那里据说用的是机器,还有什么电灯。每天十二个时辰的不停歇的缫丝。生产出来的生丝集中起来,直接通过水路运去安庆和芜湖。
这本来就已经令人骇然。人民党居然还大量生产桑葚酒,蚕砂,连蚕蛹都用油炸了变成了当地的吃食。
王有宏静静的听着,这的确是人民党的作风。人民党土改的残暴江苏是有所耳闻,曾经围子的地主们掌握着大量枪支与武力,在地方上横行不法。方圆几十里,谁家新媳妇好看,那得让围子地主先睡过,才能轮到成亲的人带回家过日子。人民党让安徽的围子地主们都变了历史。现在这些地方上霸王们坟头上的草都长了老高。
学习过不少人民党的文件之后,王有宏知道人民党对土地的新规划。因地制宜,能种庄稼的好地,就分给群众种庄稼,人民党组织群众大搞水利,粮食产量也越来越高。种桑树的土地实在是太好找了。但是在江苏,为了一棵桑树归属权就能死人。经常到最后把桑树砍了,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王有宏想起人民党有一份关于桑蚕业调查报告,他当时只是随便浏览了一遍就没再关注过。想到这里,王有宏让这几个人先等着。他回到书房好一通翻找,竟然没有找到。
难道有人来偷自己的东西?被查询工作弄得心头烦躁的王有宏猛地想到这个可能。不过想来自己家人和亲兵不敢这么搞,他强忍烦躁,又是一通仔细翻检,总算是找到了那份文件。翻开看了片刻,王有宏眼睛就亮了起来。他频频点头,原来桑蚕业是这么干的啊。
再次出来的时候,王有宏容光焕发,而外头三名议员的心情经过大起大落,坐在那里已经萎靡不堪。
“三位议员,你们来找我,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呢?”王有宏问。
“大人,我们想让您出面和咱们南京的缫丝厂商议一下,只要他们肯买咱们的丝,再便宜我们也干了。”张玉通含着眼泪说道。
“南京的缫丝厂为何不收大家的蚕茧?”王有宏奇怪的问道。
“年初南京、镇江、苏州等地的缫丝厂出价很低,我们没肯卖。现在他们低价收购的蚕茧用都用不完。再也不肯买我们的蚕茧。”张玉通提起此事就痛心疾首。
“这个我倒是能去说说。不过话说头里,能不能办成我可不能保证。”王有宏笑道。
“大人,只要您肯帮忙,我们就感恩戴德。遭灾的不仅是我们几家,整个江苏都过不下去了。莫说江苏,我们联系过上海,上海那边也很是艰难。”张玉通说到这里,眼泪又开始滚滚而出。
“张议员,我想问问,你家是自己养,还是卖桑叶?”王有宏问道。
“我家也养蚕,也卖桑叶。”张玉通没想到王有宏的话挺懂行的。
“哦……”王有宏又问了其他几家。果然,他们都是自家种桑叶出来卖。
“你们可开了缫丝厂?”王有宏继续问道。
“倒是开了一家,不过蚕茧这么多,根本来不及缫丝。”张玉通答道。
王有宏缓缓点头,人民党的桑蚕业调查报告中写的清楚,中国桑蚕业分为两种,一种是小自耕农一家包揽了全部流程。从种桑、采桑到养蚕,再到缫丝。这是大家族才能搞的。因为各个环节的生产能力很不均衡,每一年的情况都不同。要么是桑叶多,要么是桑叶少,或者蚕宝宝大批生病,根本不吐丝结茧。反正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导致一年的努力化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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