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一股沉闷肃杀的气氛笼罩着全舰。人们很少说话,埋头干活。在荒凉、阴森、黑暗、孤寂、寒气逼人的阿尔塔峡湾,除了干活又有什么出路呢?干活才能战胜寒冷、空虚、寂寞,疯狂的工作和唯一的目标会使人忘记失败的局面和失望的悲伤。由于种种原因,修理工作的工效大增。
无法用船坞抬升船体焊接,干脆用水泥把几个漏水的小舱封死了。技工们设计了水下焊接具,焊好2号柴油机舱。没有吊车,用几十个油压千斤顶顶起了三千吨的炮塔,然后用大铁锤把弯曲的轴承滑道校正。各种规格的电灯无法配齐,就用铁丝把电灯泡固定,拆掉灯座。从汉堡经奥斯陆到纳尔维克开辟了专门的空中航线,一批批亨克尔—111运输机运来大批零件。邓尼茨上将自从一九四三年五月从大西洋撤出被打得焦头烂额的U艇后,集中致力于瓦尔特型潜艇的试验工作,甚至有精力来照顾“北方的孤独女王”——现在,连德国人也这么称呼“提尔匹茨”号了。邓尼茨已经认识到德国的颓势难以挽回,他便尽量推迟大厦的倾覆。当他的潜艇已经无法把盟国舰艇施在大西洋时,他便注意到“提尔匹茨”牵制英国本土舰队的事实。他一旦认识到这点,立即全力以赴地行动。“提尔匹茨”拖航回国,显然是不可能的,它立即会被英军用潜艇、水面舰艇和飞机击沉。邓尼茨决定大力支持战列舰修复工作,只要条件许可,几乎是尽量满足。
英国轰炸机群忙于袭击德国心脏地区的工业设施和兵工厂,破坏德国的人造石油工厂和轴承厂。他们着迷于从地图上抹掉一个个德国城市和工业区,这些地方的诱惑如此之大,以至于“提尔匹茨”号显得微不足道了。除此之外,一九四三年的北极长夜气候非常恶劣,几乎创下了记录。大片积云和暴风雨区一直覆盖在北挪威地区上空。英国飞机对此无能为力。偶尔有一两次闯到阿尔塔,没等看清楚就被高射炮赶跑了。
凯雅峡湾两岸,德国水兵和技工们狂热地施工。他们分成三个班次,轮流下船工作。一些不太重要的德国军舰和挪威船上的零部件被拆下来,拼装到“提尔匹茨”号上。原来补给“沙恩霍斯特”号的油料、零件和人员,也移交给“提尔匹茨”号。菲格尔少校指挥了一个团的德国国防军部队和一个党卫军保密单位,驻扎在阿尔塔峡湾方圆几十公里的群山中,士兵接到命令:住何身份不明者一旦出现,就开枪射击。船台、用活动房子改装的临时车间和“提尔匹茨”号船舱中,二十四小时播放着轻音乐以松弛人们的神经,缓和人们的疲劳。有时也播放激昂的乐曲,象希特勒喜欢的华格纳的歌剧等等,德彪西、海顿、舒伯特和莫扎特的乐曲,也时时被人们点播。
随着修复工程的进展,人们的士气渐渐提高了。在昏黑寂寞的北国异乡,不见阳光,不见绿色,不见亲人,不见女人,不见任何能引起人们对生命联想的东西,当人们丧失了祖国感、宗教感和家庭感的时候,修复“提尔匹茨”号变成了唯一的目标,变成了精神上的寄托,变成了一种信念。德国人素来就有守纪律、服从命令—甚至是盲从、擅长机械的传统,现在更是得以发挥。德国人能吃苦,肯于钻死胡同,文化水准和训练水准又较高,一旦这些能力产生了聚焦,形成了潮流,就会变为可怕的力量。这股力量推动着修复工作日夜兼程赶工。当格林舰长宣布他以军官的誓言保证,一旦战列舰修复,只要元首批准,它将载着全体官兵返回离别了三年的德国时,狂热的努力又达到了高潮。
现在,奇迹终于实现了。“提尔匹茨”终于修复,重新开入了大海。海洋给海军军人一种醉人的兴奋感。它是船的自由天地,水手的思维可以在广阔的空间纵横驰骋。挪威海的白浪、流冰、鸥鸟、鱼群,构成了一幅动人心魄的图画。
战列舰就居于图画的正中。
“提尔匹茨”沿着上次炮击斯匹茨伯根的航路一直向北开了三小时。能见度差,冰海茫茫,只有破碎的流冰块不知疲倦地敲打着船舷。格林舰长试了舵,试了雷达,试了各台主机中等负荷和满负荷运行的情况。他还试了主炮A、B、C、D四个炮塔的旋转情况,又以流冰块为目标试射了十五寸大炮,其他项目如:辅机、舰内电话、照明、操纵性和防空火力控制系统也逐项进行了试验。
试验的结果很快报上来,非常令人失望。这次修理虽然完成了,但赶工的结果是质量太差。“提尔匹茨”的情况表明,它几乎无力赢得真正的海战。它的柴油机运转不久轴瓦就发烫,冷却系统也不太灵,蒸汽锅炉管线漏气严重,使它的航速只能达到标准的三分之二。雷达设备大部分换了新的,还算能用,可是在峡湾的静水中运转正常的B炮塔,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上就不行了。
一句话,“提尔匹茨”虽然修复了,但并不适合作战。
它只是表明自己的存在,用这种存在达到最大的威摄效果。
试航和试验的结果,使格林沮丧。不过,从他手头仅有的条件来看,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他不该抱怨,正好比鲁宾逊在孤岛上是无法造出三桅船来的。他倒是该感谢他的部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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