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全是，第一个是无意间掉进去的，俺们这才发现不对劲。第二个是做实验进去的。最后那个是疯了，自己跑进去的。仨人儿都没回来。”
“他们进去前儿有啥反应吗？”
“惨叫。后面应该是个悬崖，他们的声音一直往下掉，到最后听不着了。”
“哎？手进去没事，头进去肯定也没事儿。你俩探头进去看过吗？”李查德试着提出一点建议。
“俺俩轮班看，后面是啥都看不着。俺俩还把马灯拿进去了，灯不亮，但摸着热，证明火着着呢。马灯在那边儿的时候，光线也通不过这边。”
“这样……”半天儿应一声，突然回头把脑袋插入黑暗中。
如猴子所说，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但他感觉到自己能够呼吸，似乎说明后面还是空间，只不过是一个无法照亮的空间。
疯猴子把他拉回来，耸了耸肩膀。他想了想，往回走。“甬道另一边儿啥情况？通到哪？”
老刘又递上一支烟，“那边儿更牛逼，一直走能走回来。”
半天儿好悬原地去世，“能走回来！啥意思？”
疯猴子道：“俺俩发现这边解释不了，也想到往那边走，一直走了一天，你知道吗天儿哥，活拉走了一天。刘爷这才发现不对劲，在墙上做了记号，完了俺俩再往前走，差不多十六里地，又看见那个记号了。大爷的，俺俩好像证明了地球是圆的。”
“标记方位有变化吗？”
“方位？”疯猴子没理解。
“有，”老刘接话，“去是在左边，回来在右边。而且俺俩每走一个小时墙上就会出现一个浮雕，再走几步右侧墙上也出现一个浮雕。很多情景都证明我们俩是原路返回的，但你别问，指定没拐弯儿。”
“我的妈呀！这是鬼打墙吧？”栓子叫起来，贼头贼脑地防备着什么。
“我回回带马灯就是防止鬼打墙，不是。”老刘摇头，“我宁可现在蹦出来八百个小鬼儿，也不愿意想这是咋回事儿。”
半天儿疲惫地坐下，猛裹烟，如芒在背。行走江湖多年，他听过无数次关于鬼打墙的民间故事，也亲身经历过，那都是人在醉酒或者情绪极限的情况下产生的错觉；他也知道在古墓里面有一种用来恐吓盗墓贼的“鬼打墙”的墓道，那是利用阶梯和光影变化制造的障眼法。而眼下这个，一条笔直的通道，一端光无法照亮，另一端在没有转身的情况下能原路走回来，着实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好一会儿，甬道里鸦雀无声，气氛尤为紧张。末了，栓子又蹦起来，“咱费劲巴力琢磨它干啥呀？下面不就是悬崖吗？你们整根绳子拴住我，我下去看看到底多高，兴许到底儿就出去了呢！”
半天儿欣慰地发现栓子已经学会了江湖思路，可如果只是通道这一边有怪异，大可照他说的试试，现在通道另一边也不平常，证明黑暗之后绝不仅仅是悬崖那么简单。
不过这个建议也给了他某种提示。他再次返回到黑墙边，趴在地上，沿着黑墙与地砖的交界把胳膊整个探进去，向下伸展。
下面是空的，活动范围内仍摸不着任何物体。然后，他又调整姿势，把胳膊拐向地砖的方向。
这时，让他毛骨悚然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就在他感觉应该摸到地砖背面的位置，手上仍没有任何触觉。他继续拐，一直拐到拳头应该破砖而出的时候，手却还处于很大的空间中。他摇晃改变角度，始终无物。
他把手缩回来，靠墙坐住，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不属于江湖人认知范围的事实：这堵摸不着的黑墙后面是另外一个空间，黑墙不是一堵墙，而是一扇门，连同两个空间。科学上讲，这叫空间重叠，属于宇宙学的研究范畴。
疯猴子自言自语，“妈的，有个滑翔翼就好了，我跳进去看看能飞到哪。”
老刘看出半天儿所想，道：“没那么简单，如果是两个空间折叠，咱探头进去的时候就应该到了那个空间，那不管它是悬崖还是啥，总能看着点儿东西，现在光在那边儿照都照——”
“光！”半天儿灵光一闪。“光能让咱们看到这边的情况，看不到黑门后边的情况。那如果咱们把灯熄了呢？是不是就能看到黑门后面的情况了？”
“没用。”老刘否认，“这俺俩也试过，说出来你更接受不了。把灯熄了，啥也看不着，但黑门后面就不是悬崖了，是通道。”
“能走过去？”半天儿炸毛。
“能，”疯猴子回答，“但走过去还是没有头儿，左右两边能摸着墙壁，光还是看不着。完了也是差不多十六里地，马灯才亮，照着的又是俺俩的包儿和物资。”
“也就是说黑门后面的空间怎么着都照不亮。灯亮着的时候门后是悬崖，灯熄灭了后面就是一条看不到的通道。”半天儿兀自叨咕着捕捉脑海中飞速闪过的灵感，“那假如咱们在灯亮着的情况下把东西扔进去，用一条绳子拽着，然后再把灯熄灭呢？它是应该在下面还是应该在门后的地板上？如果是在下面，那绳子岂不是要把交界处的地板穿透了？这道理上说不通啊！”
“妈的，还是你脑子好使！”老刘终于打起精神，“说不通咱就试试，看看到底啥情况。猴子，你跟栓子把僵尸拽回来。”
人们分头行动，没多久便准备好了。绳子长二十多米，系在僵尸脚腕上，加上僵尸近两米的体长，总长在二十五米左右。他们合力把僵尸拉到黑墙边上，由栓子拽着绳子，而后猴子把僵尸推进黑暗。僵尸下坠，绳子绷紧，卡在黑墙与地砖的交界处。
老刘看一眼半天儿，关闭马灯的通气孔。火苗落向灯捻，熄灭。甬道内漆黑一片。
栓子惊呼道：“停了，师父，它不往下坠了。”他张开手，让绳子虚搁在手中，展示没有下坠。
半天儿摸黑感受一下。的确，绳子下面的拉力没有了，好像僵尸停在了某个位置上。他立刻吩咐，“老刘你先别着急打灯，栓子你拽住，我摸摸这绳子通到那了。”
说着，他蹲下，双手握住绳子，用脚试探着往前一寸一寸移动，每移动一下他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儿。然后，就在记忆中黑门所在的位置，绳子并没有穿地而过，而是继续向前延展。后面也的确是一条通道，地面的温度和质感都跟这条通道一样。
他再次叮嘱身后的人别轻举妄动，继续往通道里挪。
绳子是直的。他在极度惊恐中保持着理智与清醒，不断思考这意味着什么。
大概有三米，他摸到僵尸坚硬冰冷的脚。再向前，僵尸也跟绳子一样笔直地躺着……
摸到头了。他腾出一只手抹掉蛰眼的汗，对自己说：“僵尸和绳子是在垂直的状态下直接进入这条甬道的，那么，在熄灯之前，这条甬道其实是与之前的甬道垂直的，疯子的三个兄弟应该是掉到这条甬道的尽头了。马灯熄灭后，甬道出于什么不可解释的原因，自动转动九十度，与另一边相接对齐。”
他听到自己的低语声，转回头看，一片漆黑中，能够感受到有人存在的感觉。他开口问：“能听见我说话吗？”
众人一起回答“能”，激动得好像哑巴治好了嘴。
栓子哭腔道：“师父你快回来吧，我看不着你太害怕了。”
第57章 斗爷讲科学·★
半天儿往回移动的过程中想到一个与自己结论相悖的事实，那就是亮灯时假如黑门内外的甬道是垂直的，黑门正下方应该是拐点，他伸手进来往下摸应该就能摸到这条通道，而事实是他刚刚摸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停在记忆中即将穿越黑门的位置，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到底是不是垂直的，现在点着马灯就能见分晓。
他慢慢把绳子缠在自己胳膊上，尽量拿出轻松的语气说：“兄弟们，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栓子，你抓紧。老刘，你把灯点着。”
此话说出口，许久都没人反应。半天儿还以为是发生了状况，刚想问，老刘开口，“得，又疯一个。栓儿，你把他给我薅回来。”
半天儿赶紧打住他们，把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
老刘想了想，“如果甬道是垂直的，保不齐能是个出去的点子，值得冒险一试。你把僵尸打开，把自己系那，要是有啥不测，俺们也能把你拽回来。”
“僵尸得留着，我得知道它是不是也掉下去。没事儿，我这边抓住绳子了。”
“奶奶个腿的！猴子疯，也没你疯。那你抓住了啊。我数三个数就点灯。”
绳子毫无征兆地绷紧，差一点把半天儿薅过去。他连忙后退两步，骂道：“还没开始呢，你轻点儿。”
栓子轻声回答。老刘开始数数，数到三，半天儿憋住一口气，抓紧绳子。
然而，周围无比安静，半晌过去，并无变化。他咽了口唾沫“老刘，你点灯没呢？”
声音传递开去，仍无回应。他又问，还是没回应。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心惊胆战地顺着绳子向前摸。绳子在某一处转而向下，继续摸进去，地面不见了，又是一个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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