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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坑追匪_天下霸唱【完结】(34)

  大腮帮子这十来个人逃出虎穴,挣扎着朝前面跑,可是没走多远,前路就被道一人多高的铁丝网挡住了,众人撕扯了半天,发觉这道铁丝网结实无比,凭他们不可能打开,有人出了个主意,把衣服脱下来搭在铁丝网上,垫着爬到高处,再翻过去。他们刚爬过铁丝网,就听见前边一阵枪响,大腮帮子身上一激灵,以为小鼻子追来了,再仔细一看,国来冲过来的是一队骑兵,一边朝天放着空枪,一边用俄语大声喊叫。出同时,一束探照灯的白光投射过来,落在众劳工身上,照得人睁不开眼。看来夜晚的枪声惊动了边境的苏联守军,既然逃到人家的地盘上,只能听之任之了,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准。几个苏军骑马来到近前,前面带队的是一名军官,打手势让众人放下枪。大腮帮子把枪和子弹袋都扔到地上,张开双臂转了一圈,双手击掌,以示手中没有武器,又示意身旁其他劳工照做。那个军官拨转马头,吩咐两个士兵下马,捡起劳工们抢来的步枪和军刺,又示意大腮帮子等人跟他走。

  一路前行,进了一处哨所,夜色中隐约看出这是一排规规整整的砖房,门前两列整齐的白桦树。一个军官把众人带进屋内,见他们身上的衣服、鞋子全湿透了,滴滴答答直往下淌水,还有人赤着脚站在地上,就派人点上炉火,给他们先烤火取暖。这么一来,大伙儿心里就踏实多了。没想到刚把衣服烘干,就进来一队士兵,不容分说把他们绑了个结结实实,又蒙上双眼押出哨所。大腮帮子想不明白大鼻子要干什么,走到这一步,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了!

  4

  大腮帮子等人被绳子拴成一串,深脚浅脚走了半个多小时。等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有人摘下他们脸上的布条,大腮帮子揉了揉眼,见自己置身于一间大屋子之中,屋顶上一长溜吊着三个电灯泡,整个屋子里被照得灯火通明,有二十几个人靠墙根蹲成一排,正是另一批逃出来的劳工,老周、齐二虎也在其中。等带他们进来的士兵转身离开,三个人紧紧抱在一处,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真以为再也见不着了。大腮帮子问他们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也不清楚,老周安慰大家别担心,虽说前途未卜,总不至于比关东军的劳动营更可怕。

  一众人等被关在这个大屋子里过了一夜,第二天被逐一带出去,到另一间屋子接受讯问。负责审问大腮帮子的军官,身材消瘦修长,鼻子又尖又高,嘴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穿身黄绿色军装,领章上别着一颗黄澄澄的星星。军官旁边坐着一名穿便装的翻译,黑眼珠子黑头发,是个中国人。事到如今,大腮帮子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就实话实说,把自己如何参加抗联,如何被俘当了劳工,如何杀了看守越过边境线逃到此处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军官又问他工事的情况,大腮帮子如实描述,他们干活的地方,主要是隐藏在山坡后面的炮台和地下通道。

  接下来的几天,苏联人仍反反复复提审他们,问的还是这些问题,倒不为难他们,给他们发了全身上下的衣服鞋袜,渴了有水喝,饿了给块黑面的大列巴,晚饭人一碗汤,味道浓郁,比他们在劳动营吃的好多了。在讯问的过程中,大腮帮子得知他们逃生的那条河叫瑚布图河,“瑚布图”是满语,意为“流淌沙金的河”,所以这条河又叫乌沙河,属于绥芬河支流。

  问讯大约持续了十天,大腮帮子被问了不知道多少遍,他也说不出别的,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他闹不明白,这群大鼻子是没长记性还是有意为难人,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要问上八百遍?终于在一天夜里,那名军官带着几名士兵来到他们住的屋子门口,拿出一本名册点名。大腮帮子、齐二虎、老周和另外十几个人被叫出来,当了这么久的俘虏,大腮帮子已经见怪不怪,知道又要转移了,不出所料,一干人等被带上了等在外面的一辆军用卡车,卡车把他们拉到火车站,又在士兵的押送下,来到了一个非常远的地方,并被关进一栋五层大楼。大腮帮子、齐二虎、老周和另外两个劳工关在一个房间,门窗上全装了铁栏杆、铁锁。自此以后,又换了一个军官和一个翻译,继续进行无休无止的讯问,问的内容一成不变,大腮帮子答的也还是那些个情况一怎么参加的抗联,怎么被关东军抓住,怎么当的劳工,怎么逃到了这里……

  大腮帮子惯于在深山老林中与狼虎豹打交道,一连多少天关在屋里,胳膊腿都伸展不开,憋得浑身难受,再加上对方没完没了地问他相同的问题,实在是忍无可忍,再问什么他也不说了。

  军官不急不恼,让翻译告诉大腮帮子:“你无法证明你的身份,所以我们要进一步审查,你是否是日军间谍,即使不是,你也是非法持枪越境,按照法律,你将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十年。”

  大腮帮子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地说:“去你娘了个蛋的!你们凭什么判我三十年?我还活得了三十年吗?你们要是不想让我活,干脆一枪毙了我得了!”

  军官并不理会他如何发作,淡定地对翻译耳语了几句。翻译站起身拿出一张纸,“现在正式判处你有期徒刑三十年。”说完就让大腮帮子按手印。

  军官发怒倒好,这么若无其事地对他宣判,让大腮帮子一下泄了气,他心里当然不服,但是没办法,按也得按,不按也得按,按完手印又被扔进牢房,一想到要在俄国大鼻子的地界关上三十年,那还怎么报仇?当天夜里,大腮帮子心里头憋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一堆乱梦:一会儿是塔什哈出世之前,他拿朱砂笔遮住了门神的双目;一会儿是他头一次带塔什哈上山打猎,塔什哈拿着小弓小箭跟在他后头一跑一颠;一会儿又是塔什哈带着金蝎子的飞行队杀入密营,朝他开了一枪,子弹正中他的眉心。他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里打定了主意——还是得逃!

  几天之内,齐二虎、老周等人全被判了三十年徒刑,众人心灰意冷,以为要在大狱里蹲一辈子,到死也回不去了,一个个一言不发、垂头丧气。随后他们一行十几个人被押上一趟往西去的火车,看守他们的是两个军官,以及手下的八名士兵,个个全副武装,在车厢两侧轮流值岗,另外还有一条军犬,守在车厢门口。这两个军官,一个比较年轻,二十四五岁,金发碧眼,眼窝深陷,鼻梁高挺,身材颀长,比大腮帮子高了一头;另一个三十七八岁,个子不高,大脑门,大鼻头,大嘴岔,满脸浓密卷曲的大胡子。两个人腰间挂着手枪,脚下是锃光瓦亮的皮靴,岁数比较大的军官用一口生硬的中国话说“要把大腮帮子等人发配到西伯利亚的荒原上服刑”。大腮帮子并不知道西伯利亚在哪儿,不过一听就感觉不是什么好地方。老周是读过书的知识分子,知道西伯利亚如何苦寒如何恶劣,长久以来都是用来流放犯人的去处。众人听他说了这个情况,无不深感绝望。

  火车路北上,驶进不见人迹的荒原。随着气温越来越低,众人身上越来越冷,好在给他们分配了御寒的衣物,吃饭的时候,还给他们每人发一小杯伏特加,一口闷下去,胸口且能暖和一阵子。这地方纬度高,长年累月天气寒冷,人们多以酒精御寒。可是很多士兵贪杯误事,上了战场连枪都拿不稳,常常贻误战机,所以苏联红军严格控制了酒的供应。后来战况愈来愈激烈,在严冬中和德军僵持不下,苏军高层不得不下令命后勤部门多备伏特加送上前线,让士兵们在酒精中抵御冬装不足带来的寒冷,并以此缓解内心的恐惧,伏特加由此成为苏军克敌制胜的“法宝”,属于常备物资。有时候带队那个苏联军官喝多了就要打盹,倒也不怕他们逃跑,还笑着跟大腮帮子等人打哈哈:“你们不要企图逃跑,因为一且跳车下去,就等于已经死了,周围全是风雪肆虐的旷野,纵然我们的士兵不去追你们,你们也绝不可能徒步走出西伯利亚荒原!”

  5

  十二月份的西伯利亚,常常是一夜寒风吹散积雪,紧接着一场更大的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一路上透过结着冰碴的车窗向外望去,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点缀着荒原的白天和黑夜,高大的西伯利亚云杉、冷杉、红松和落叶松,低矮的灌木丛,全变成了银装素裹。因为长年积雪,荒原上的长夜几乎是白色的,甚至不需要照明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对大腮帮子来说,那是他这辈子经历过最寒冷,也是最漫长的一个冬季。

  列车上的犯人大多死了心,抱着听天由命的念头,即使冻死在西伯利亚荒原上,那也是命中注定。大腮帮子却下定了出逃的决心,在关东军劳动营已经是度日如年,不敢想象在天寒地冻的西伯利亚关上三十年会怎样,与其做了异乡之鬼,倒不如舍命一搏,况且他心里还深深埋着一个念头——干掉飞行队的金蝎子和塔什哈,报仇。趁士兵放松了戒备,他和齐二虎、老周聚在一起商量此事。最早在同一间屋子里谋划暴动的四十几个劳工,逃到这里的就没剩下多少,最后被带上了火车的人只有他们三个彼此熟悉,能信得过的也就是他们二人了。齐二虎和老周也是早就铁了心想跑,老周说:“西伯利亚是刑徒流放之地,送去那里的人,有几个活得下来?咱们中国人最讲究认祖归宗,死也得死在自己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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