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的近况兰芝没问过。但三元知道,也是拐着弯探听到的。又是从她那个所谓的“创投圈”。默默过生日,作为老舅,八斗去丰台送礼、给钱。兰芝不在。三元说又跟宫明月去东北了。
八斗也觉得诧异,问:“第几次去了?”三元说没数,起码三次了吧。八斗也来点方言,“老去那旮干吗?”三元撇着调子,“那旮香。”不过这回在三元那到遇到个新闻。小攀来给默默庆生。带着小段。说有结婚打算。饭桌上,八斗看看小段,又看看小攀,这红线是他牵的。他既觉得荣幸,又感到愧疚。小攀的喜悦是简单而真实的,小段抿着嘴,半低着头,吃菜也小口。一改往日豪放。有些事,她跟八斗心照不宣。但他们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斯理说:“这八斗,就是红娘体质。”三元嚷嚷,“必须走一个!”小攀和小段立即向八斗敬酒。八斗只好讪讪地喝了。不过一转脸他就把这事儿告诉了海超。拍了张照片。发微信。是小攀和小段腻在一块的图。配上五个字:准备结婚了。
半晌,海超回复两个字:祝福。一个笑脸。饱含深意。八斗回复:你可错过一好人。海超回复:就当积德吧。八斗狠狠回:你是缺德,活该一辈子单身。
海超不回复了。八斗又觉得自己的话说狠了。撤回太晚。只好找补,叫海超出来吃饭。见到真人,才知道陆海超跟那位女博士掰了。他重新回到单身状态。海超着急,“你倒是给我介绍几个呀!”八斗说:“公务员系统三十上下的女的可多了。”海超道:“是,倒是有个聊得不错的,愿意跟我结婚。”八斗哎呦一声,重点关注。
海超说了那女的的前史。不用说,又一个苗玲。只不过,苗玲是跟领导,那女的是跟个商人。知三做三许多年,现在心灰意冷,玩累了想结婚。
人家也坦诚,上来就没瞒着,如果陆海超接受,那就立刻扯证生孩子,奔着过日子去,事业上也能强强联合。听完,八斗又哎呦一声。语气向下。又对海超,“你接受么。”
“我不知道。”
“别不知道啊,”八斗逗趣儿地,“谁没点过去,她要真跟人断干净了。倒也是……”
“倒也是什么?”海超抢白。嘟囔着,“都不知被用成什么样了,老黑木耳了。”画面感太强。侮辱性也极强。八斗不愿意听,“这吃饭呢。”海超较劲,手一摊,“这不事实么。反正一想到这个……就膈应……”
“还能生孩子不,”八斗问,“这是重点。”
“那谁知道。”
“可以先试试,要中标了,就按程序办。”
海超出大气,“哪那么容易,你这么久了不也没中标,大龄就是大龄。谁天天啃那老猪蹄子。”说着,海超夹起盘子里嫩乎乎的香辣猪蹄,大快朵颐。
看似无心一句,八斗心里却又不痛快了。加之三元也对他发出过警告,说话的时候她鼻孔朝天,满面怀疑,“我可告诉你,这商业系统,复杂!”八斗还辩解,“不会,笑笑不是那样的人。”三元没往下说。但毛咕还是在八斗心里起来了。
周末,八斗飞杭州。一笑在下面的卫星城。他下了飞机还要转汽车。到地方晚上九点。这回一笑倒贴心,算着时间,给八斗点了外卖。到酒店能吃个热乎的。端着饭盒,八斗打量一笑,说她胖了。
一笑道:“别人累,都瘦,我越累越胖。”事实上一笑胖在局部。肚子大。尤其小腹,跟怀了三四个月似的。八斗感觉她也在“失去”。失去过去迷人的魅力,失去青春。但与此同时多了一份笃定。
他点明了这种变化。一笑为自己找了个解释。说是因为星座的原因。三十岁之前看太阳,三十岁之后看上升。她上升星座是金牛。所以笨重点可以理解。
八斗讥讽地,“那也没见你停脚,走得可快。”
吃完饭快十一点了。再洗个澡,已将近午夜。一笑还没睡。斜斜躺着。八斗从淋浴间出来,望着她已成水平线的身影。他现在对她兴趣也不大。但既然来了,少不了履行义务。他套了件 T 恤。伸手扳了一笑一下。冯一笑转过身,懒懒地。八斗找台阶下,“那先休息吧。”冯一笑突然来一句,“我这个月那个都没来。”
这话在心里停驻了几秒。“什么意思。”他问。
“就是没来。”
“有好事了?”八斗压着兴奋。
“没啥好事,”一笑笑他天真,“坏事儿,不正常。”
“测了么。”
“测了,”一笑果断地,“不是。”
“有病看病。”
“吃着药呢。”
“什么药。”
“找大夫抓的汤药。”
八斗着急,“你得看西医!”才多大就闭经了!简直开国际玩笑!一笑安抚他说没事儿,又说偶尔不正常是正常的。主要压力太大。这一说又触到八斗的逆麟。他又从老根儿上说起。说就不该这么急,业创得太仓促,再年轻也不能这么拼,何况也不年轻了……一笑看着他,不吭。八斗说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无趣。闭嘴了。
关了灯,两个人都躺下了。一笑老翻身。八斗知道她没睡着。他轻声问怎么了。一笑背对八斗,“要不再给你开一间房。”八斗没理解什么意思。凌晨一点了。还开什么房。一笑又说:“你在这儿我睡不着。”
黑暗中,龚八斗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发僵。他在这儿她睡不着。一句话含在嘴里嚼了又嚼。明白了。好。成。是他影响她。是他误了事儿。可问题是,这如假包换的两口子,怎么还必须分房了?八斗妥协半步,说自己可以打地铺。一笑不同意,坚称地上太凉,睡病了不值当。末末了,还是给八斗在隔壁开了一间。
这下轮到八斗睡不着了。大灯开着。太亮。关了。开床头灯,还觉得刺眼。那就开廊灯。一点点毛黄的光。八斗坐在暗影里,这下稍微好点。八斗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冯一笑,创业创得月经停了;合法夫妻不能躺在一张床上;一笑胖了,胖得像猪,他瘦了,瘦得像鬼。这叫什么日子?还怎么过?隐隐约约,隔壁传来电视声。一笑怕是还没睡。八斗不放心,起来,想去看看,衣服披上又却步了。她自己作。他也没必要心疼她!一夜无眠才好呢。知道难受,才知道往后退。八斗光着脚,踩着冰凉的地回床上,阖上被,迷瞪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自杭州返京,刚下飞机,三元就来电话,让八斗去丰台的家里一趟。八斗见姐姐口气严肃,不敢怠慢,连忙叫车前往。到地方发现老妈也在。姐夫斯理和外甥默默不在家中。八斗直觉判断,估计是他小家的事儿了。
母女俩背对背坐着,三元在摆弄花。兰芝枯坐。八斗来,三元一边给花喷水一边说:“你跟你儿子说吧。”
兰芝延迟,没吭声儿。
八斗着急,“妈,什么事儿啊?严重吗?”最后一句是废话,不严重不会那么着急让他来。
兰芝说:“不是啥大事,你姐大惊小怪。”说话间还有笑意,但是硬装出来的。八斗怀疑跟笑笑有关,可又不好主动提。三元猛然转身,言简意赅地,“妈要走。”
八斗第一时间接话,“走哪儿?”
三元看兰芝,好像逼寒毒一般要把她的话逼出来。姜兰芝这才款款地,“我跟你明月姑姑,就说要去买个房。”
“买房?”八斗更迷惑了。她们买什么房。跟宫明月有何关系。“什么房?什么价格?”八斗率先想到这个。
“东北。便宜。”兰芝两个字两个字嘣。跟磕掉了牙似的。八斗更不明白了。三元抢白,“哦,北京不住,环京不住,非要跑到东北那天寒地冻那旮住?哪儿舒服?人东北的都往外跑,海南云南的。您光着头往里扎?固安那么大房子,我跟老王也不常去,你想怎么住不行?放心,默默也就不需要您操心了,您就安心养老!”
三元哇啦哇啦。八斗了解了个大概。他忽然想起老妈跟明月表姑的几次东北之旅。合着不是去旅游,是去看房了?八斗上前,关切地,“妈,姐说得有道理。”
兰芝倒不动怒,循循善诱地,“我跟你明月姑,考察好几遍,不远,就在辽宁,过去是煤炭城市,现在枯竭了。但好歹是个地级市。”
“枯竭了你还去。”三元插话,眼睛吊着。
姜兰芝主意大了去,稳稳地,“枯竭了,年轻人走了,老年人多,正好养老,那物价低,医疗也还方便,离北京两个半小时高铁。冬天有暖气,夏天凉爽,最关键,四五万就能买到一套大产权房。我看那装修也还行,一楼,你明月姑也看中一套,前后楼。养老不香喷喷的?”
八斗还是疑惑。再追问。明白了。老妈要去一个叫阜新的地方,买当地的回迁房。综合考虑,那儿也算北京都市圈的最边缘,对于他们这种买不起北京的房,也买不起环京的房,同时也不愿意回老家养老的人来说,去阜新养老,是最后的体面。想到这儿,八斗感到一阵悲凉。是,那房子是便宜,可问题是,你姜兰芝是有儿有女的呀!转而他又怨自己无能。假若他有能力买两套房。那老妈是不是就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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